《魔旦》—为爱而生

我来到这个荒僻的展览馆，最初是为了寻找1870年一位中医的蛛丝马迹。但自从在展览馆看到阿玫的照片，我觉得阿玫的故事更奥妙，更值得寻找。看守展览馆的老人名叫温约翰，他告诉我照片上的人叫阿玫。阿玫有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出神至极，美丽得像个女孩，从照片上看，根本看不出阿玫的性别。

旧金山是同性恋大本营。六十年前的魔旦，名叫阿三。有一天晚上，阿三下戏后来店里吃宵夜，正值唐人街大扫荡。离开铺子不久就碰上了人群。阿三被追到一个垃圾场，追他的三十多个美国汉子都很熟悉阿三，都想借此机会证实他到底是男是女。阿三为了躲避他们爬上了树梢，在他们的再三挑衅下，阿三脱了裤子向着他们撒了一泡尿，这使得生活在同性恋大本营中的男子更激动了，坚贞的阿三不肯从树上下来，最终坠落到一片火海。

三十年前的魔旦，叫阿陆。阿陆是完全没有记载的，据老人温约翰说，阿陆在暗地里展开了一场极惨烈的恋爱，这恋爱仅次于犯罪。阿陆是不明不白消失的，消失时十九岁。从阿陆走红到消失，仅仅三年零四个月。温约翰把时间的零头都咬得死死的。

阿玫，是他那个时代的魔旦。关于阿玫，街心广场的老人们并没听说过，只有温约翰坚持说七十岁以上的人没有不知道阿玫的。阿玫和他的前辈们不同，他觉得戏子前景不妙，一心想做个银行职员。

奥古斯特在教堂里供一份职，同时私授音乐课。他有着不为外人道的家庭。在他五十六岁的那年夏天，第一次看阿玫唱《雷峰塔》。有次他对阿玫笑了一下，阿玫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知道自己天性中有致命弱点的人的自卑。我想，这自卑便是同性恋。奥古斯特告诉阿玫，他和阿陆非常相像。后来，他们的关系逐渐走近，阿玫会陪着奥古斯特看电影，尽管他总是一连看两遍。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血从阿玫的鼻腔里喷涌而出，奥古斯特抱着他送去急救室，也是这一天，是他们关系的重大转折。奥古斯特对阿玫的占有欲从此刻开始变得强烈无比。阿玫觉得，他能从奥古斯特的眼睛里，看见曾经的阿陆。当奥古斯特将阿玫带去给芬芬上钢琴课时，他们的关系逐渐走向了毁灭，阿玫似乎爱上了芬芬，而奥古斯特告诉阿玫，芬芬是那种叫做“外室”的女人，背后必定有个他们看不见的大人物在养着她。终于有一天，奥古斯特按捺不住了，他做好了一切准备要带阿玫私奔。临走之前，阿玫将他约去海边。奥古斯特在海边只看见了芬芬，芬芬假装出和他很亲密的举动，挽着他的胳膊，肉乎乎暖洋洋地贴在他身上。最终，奥古斯特被杀了，他很确信的是，这个海滩来的第三个人留下的脚印并非阿玫的。据老人说，阿玫后来如愿混入了金融区。

一天下午，我结识了一个清秀的男孩，他姓温，他的爷爷曾是唐人区著名的花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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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故事的时间线、人物线穿插在一起，既要将时间捋清，又要将人物之间的关系理顺，然而即便是这样，也未能解开这个故事中的谜团。

既然温姓男子的爷爷曾是著名花旦，因此有以下几点猜想：

1.温约翰即是阿玫。这也印证了文中，没有其他人听说过阿玫这个人物，只有温约翰知道。并且从我见到那张照片开始，温约翰便滔滔不绝地讲起阿玫的故事。若是这样，那结局要么是芬芬的金主将奥古斯特杀害，要么就是温约翰曾经所在剧院的班主阿祥将其杀害。因为温约翰曾对我说，“你怎么知道是芬芬的主子？也许是阿玫的主子呢？”

2.温约翰是阿陆。阿陆的故事，也没有记载，而且阿陆是不明不白消失的，谁也不知道阿陆的结局，唯一知道阿陆结局的奥古斯特也死了。也许阿陆消失后，用了温约翰的名字，隐姓埋名过了一辈子。那么至于阿玫的故事，可能是温约翰没能和他爱的人在一起，幻想有个阿玫延续他的故事，不然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听说过阿玫呢，文中也多次暗示，“因为阿陆的生命完全没留任何印痕，他想试试拿阿玫来重演阿陆”，而且温约翰对阿陆走红到消失的时间记得一清二楚。

3.也许温约翰，是唐人街历史上有名的三个旦角之一，还有一个是阿三，至于阿陆和阿玫，是一个人。对于阿陆的消失，没有人知道，而阿玫在文中时间上来看，似乎比阿陆小三十岁左右，这并不排除作者为了小说而故意设置的手法。如果阿陆和阿玫是一个人，那么没有人听说过阿玫也是可以理解了。阿陆消失后，成了阿玫。阿陆的恋爱仅次于恋爱，也许阿陆是个同性恋，和男人谈了恋爱。这个男人便是奥古斯特。遇见芬芬后，他爱上了芬芬，而奥古斯特也因此被人杀害。温约翰，也许曾经也爱过奥古斯特，他是这段感情的见证者，因此在我说奥古斯特杀了人时，他会激动万分到口才突然变好。只不过他始终是个局外人。

这其中不乏性情中人，奥古斯特便是一个。他能为了电影中的情节感动地死去活来，更能在五十几岁的年龄，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抛弃世俗的一切。可悲的是，他的生命也因为他的痴情而断送。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在局外人眼里，这是一部部或催人泪下，或荡气回肠的戏曲，而对于戏中之人，这便是他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