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起时

程璧

       “我喜欢傍晚在房间坐着，还不急着点起夜的灯光，一点点看日色渐晚。闭上眼睛，听大提琴缓缓的弦外之音，就像是坐在云上看落日。”这段文字本身已非常优美，当你得知它出自一位有着美丽容颜，热爱音乐的80后姑娘时，你也许会对这样一位姑娘有了一份期待，这位姑娘就是程璧。

       音乐中的程璧是安静的、优雅的，正如她的名字。祖母从和氏璧的传说中取了“璧”字，一块美玉，承载了历史，承载了故事，美玉不言，却惹人喜爱。她毕业于北京大学，研究生时学习的是东方美学，专业素养的积淀融入到她的音乐创作中，自然而然得就把东方美的安静、迷人表现出来。程璧不是学音乐出身，只是在研究生二年级时参加了学校的吉他社团，谁知在学会第一个和弦后，心中就升起一股旋律，配上她早年创作的描写自己和祖母生活的一首小诗，“庭前花木满，院外小径芳。四时常相往，晴日共剪窗”，她的第一首童谣小曲《晴日共剪窗》就写成了。曲调轻松，旋律优美，画面温馨，如此奇妙的事情，让人不禁赞叹一句，“缘分啊！”想起明末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读辛弃疾《贺新郎》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场景，真不知是程璧发现了音乐，还是音乐发现了程璧，也许正应了那句歌词--“youwantmydestiny”（命中注定）。

       “确实，我总是和一些人相反。一些人喜欢热烈，而我偏爱沉静。一些人喜欢聊梦想，而我只是坚持初心。二十年来，读过心仪的大学，就职过憧憬的设计事务所，现在决定独立做自己的事，比如音乐。一些人努力让人生看起来无比励志，而我努力只想让我的人生看起来自然而然。就像河流一样，自然流淌。”程璧如是说。

       不励志，不梦想，这看似颓废的短语，程璧却活出了自己的一份诗意。“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这世俗中经典性成功仿佛并不适合用在她身上，励志太热烈，梦想太宏大，程璧是“把愤怒喜欢过了”的诗人。她的安静不是大小姐的养尊处优，而是灵魂深处的沉稳。她安静而不沉闷，优雅而不扭捏，常常是一袭素色长裙，怀抱吉他，安静地唱歌。她所呈现的状态是一种有所凭借的淡然，是对美的欣赏与对生活的热爱，是一种安安静静的美好。在制作音乐专辑《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时，有人问她：“如果可以，最想怎样虚度时光？”程璧回答：“一个不用计算时间的下午，坐在窗边或者庭院，日光正好，春日迟迟，彼此做自己喜欢的事，或是读书，或是写字，或者就只是闭着眼睛小憩。花在盆里，猫在旁边，不用说话，就很美好。”顾城有一首诗很好地表现了这种状态：“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音乐中的程璧还是充满诗意的，她有一张专辑的名字就叫《诗遇上歌》。专辑中收录了一些现代诗，程璧为这些诗谱曲，精致简短的文字透过她清澈的嗓子，让诗的原作者都感动流泪。当你听到她歌声的时候，你会越发相信，“诗歌和音乐可以到达心灵的最深处”。如专辑中收录的一首现代诗《一切》，“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爱情都在心里，一切往事都在梦中。”写出这样优美诗句的诗人就是北岛，改革开放之初那句家喻户晓的诗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就出自他的笔下。“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这几句诗出自北岛的《回答》。问题是时代的声音，每个时代都有人们需要共同面对的问题，诗人就是用眼睛发现问题，用心灵倾听时代的一群人。也许有人说自己不懂诗，其实，在所有伟大的诗和作品面前，我们都还是牙牙学语的孩子，我们要像小孩子学说话一样去学习诗，去了解诗人，终有一天我们会发现，诗人简短的文字，不是他们的无病呻吟，而是我们全人类共同的命运。

      《诗遇上歌》一经推出，大获好评，甚至引起了一轮读诗的热潮，许多如“读首诗再睡觉”“为你读诗”“诗歌精选”等与诗有关的微信公众账号、读诗软件的点击量、下载次数都突破千万。在程璧的音乐中，那些或艰涩，或深沉的诗，也仿佛插上音乐的翅膀，“飞入寻常百姓家”。

       唐代大诗人王维在《终南别业》写到：“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道：佛理。）诗中描写了王维晚年退隐后潜心修佛的闲适情趣，累了就随意而行，不经意间，才发现已走到水的尽头无路可走，那就坐下来看天上的云悠闲地随风飘动，让心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严肃得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身体和心灵的修行，长路漫漫，人生的岔路口往往不期而至，我们很难预测接下来选择的道路会有怎样的风景。程璧是幸福的，在修行的道路上，有诗歌与音乐陪伴，她就不会感到孤单和害怕，正如她在《诗遇上歌》中的一首《姑娘在路上》中唱到：“她不害怕昨天，也不害怕明天，她知道今天就是最好的。”

       希望我们每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与人生的修行中，无论面对何种困难，都能保留一份音乐与诗歌的浪漫，保留一份“坐看云起时”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