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里（4）

护理赶忙跟着20号病人进了食堂，怕他没得试金石，拖坏了72号。72号刚来不久，还是个中学生，他忧郁、畏惧世界，还有点自闭，也有幻觉幻听。

“出来！你出来！”

见很多人嚷着来抓他，他哼哼哭腔，在饭桌下乱爬逃窜。两护理围追堵截，拦在了排凳脚下。20号抽身进去，逮住了他。

“想跑？看你往哪里跑？”

见20号继续吓唬，他急哇哭了出来，边说今天没命了，真的没命了，还嚷着地球在往下掉，都快躲起来……一派胡言。

护理拉过他手臂，指导性地说：

“地球本来就是吊起的，它在宇宙中，在空间里，这是正常的，你怕什么？”

他瘪嘴哭着说：

“就是的，它在空中，没有放处，所以它要掉，我要给它找一个放置处……”

“这是运动，它有规律地在运动，你不要杞人忧天！”

杞人忧天？听到这个词，他突然停下哭声，央求道：

“医生？我不能吃药，我要回去读书，药吃了会变傻，变傻了，我以后怎么考大学？天！……”

接着又哭了，扑通双膝跪在护理二人面前，作揖磕头，求饶着好姐姐们不要让他吃药。

护理好生了解：

“是谁叫你不要吃药的？”

“如来佛祖。”

“如来佛祖在哪里？你看见了吗？”

他安静地打望了一遍四周，急促而言：

“不行，不行呐――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必死！”

说完又天呐妈呀地求叫如来佛祖。

其实，是最近被9号把他吓成这样的，偷偷叫他不要吃药，吃不得药。医生都是在害我们，吃了这些药要变成傻子，相当于慢性中毒，最后被活活地毒死。也是如来佛祖暗中说的，如来佛祖是保佑人的，他从来不害人，千万不能说是他的传教，背叛如来佛祖，很快就会死亡，永世不得超生……医生多次谴责过9号，全是瞎说。

学生72号原是个太重感情的人，听说是看《新白娘子传奇》类似的感情剧之多，得的精神病。他和我一样的是，一不小心，就会为感情上的事情哭泣，伤心地哭，在没有哭够之前，谁也安慰不了。

“你听话，你看他们都吃了，吃了药，病才会好，赶快好了，才能回去读书。”

他沉默了良久，终于接受了。

“73号――”护士继续喊下一个。见没有任何人出声，护士继续喊名道姓，护师穿查在病人之中。我和9号堆在墙角，死鱼一样眼神，火烈鸟眼睛一样的颜色，望着刚才的情景。只想着，我的病没他那么严重。

“你是73号。”9号推了推我说。

“我？”

原来我是73号？我都不晓得，你怎么晓得的？

“是我？我不相信。”我怀疑出声了。

“在你的背上有个号。”他解释说。

我转身想看，却怎么也看不见。“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看见，我是不承认的。

9号悄悄地，继续对我说：

“你别吃药，你都看见了，他们在害人，我保护你，我是保护神。我叫福准，是神派我来救你们的。万一她们要抓你吃药，你就含在嘴里不要吞。听到没有？嗯？”

我听到了，也听信了。好想问他福准是什么意思，由于中气不足，无法多话。见护师走到我侧前，扭我胳膊，翻我的背认人，我只想依靠着9号更近一点，他是安全的。

“你是73号怎么不答应？”女护师问我。

“我不晓得。”

“你叫什么名字？”护理对证姓名问。

“尊殇。”我回答。

“恩。你认得自己吗？”

“认得。”

“记住了，快去跟我吃药。”

见护师温柔漂亮，我点头答应了。背后的9号偷偷逮着我的衣尾，护师拉着我的手臂走时，我感觉到了反有力，但他还是不敢，松手了。

我也做了个假动作吞了药，然后护士叫我把嘴巴张开给她们看一下。我照做，五颗药全含在舌根，蒙蔽过了关。没有问吃的什么药，也没问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你每天三餐药，早晨、中午、还有晚上。记住，只要我们一喊吃药，你就要自觉地到这里来站队，不要让我们老是这样喊。听到了吗？”

我只点头。

“记住了吗？”

“嗯。”

“你是新来的，明天早上不要吃饭，不要喝水，什么都不要吃、不要喝，要先去查血体检。你记住了吗？”

我又嗯了一声就走开了，去厕所吐掉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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