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桌物语(玫瑰园)

小桌物语(玫瑰园)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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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在漫长而又短暂的人生路上,总有许许多多物件和自己息息相关,刻骨铭心,不容忘记。我家的小桌子就曾经陪伴我经过童年,少年,青春时期的岁月,至今历历在目。

推开时光的窗,那是一九七五年的一个秋季。爷爷和父亲分家之后,我们一家五口搬进三间土墼茅草房里。预制的两个水泥中柱,三两根过梁,横梁,房梁,就是整个屋的架构支撑,两边山墙平屋檐都是草把子竖着,透着光,水泥中竖向北土墼码到屋檐梁,算隔开的房间,南边都敞口和堂屋间相通,东南角就砌灶做厨房,灶膛门朝东,小桌子,小凳子都没有,家徒四壁。

屋里除了母亲的几件嫁妆,有一个半大的水缸,两个泥瓮子,一个不大的米缸,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母亲就把自己的梳桌,做了家神柜。两张半高的方凳,拼凑一起做了桌子,树根,两个小坛子搁块木板就是凳子,那时拥有一张小桌子,小凳子,就是一家人的最大愿望,大桌子(方桌)就不敢奢想了。

新家在父母亲打理下慢慢有了样子,西房隔间墙买来砖块生坯接好,中间半人高位置预留个方洞,放置煤油灯,这样堂屋间房间都看得见。父母亲住西房间,东房一半做厨房,一半就是我们三兄弟床铺,中间芦柴网一拦就算隔开了,一个缺口留着,就可以通达堂屋间。各方都安排好了,吃饭没桌子怎么办呢?父亲跟朋友借了点钱,买了点木板回来,请了一个老木匠,刨刨削削,锯榫凿眼,拼拼凑凑,五块板的长方型小平板桌就形成了,四根腿,四根枞子,两根横托,就永远定格了我的心中。

父亲把小桌子当传家宝一样,买来桐油油了几遍,这张桌子长约一米八,宽约八十公分,高约六十公分左右,放在茅草屋家里,颇有几分高大上,加上新做的几张小凳子,一家人总算有桌子围一起吃饭了,屋里欢声笑语也多了起来。

两个哥哥每天放学回来做作业,我就趴在桌子看看,偶尔也要张白纸学着画画涂涂,铅笔芯老是被我弄断,哥哥嘴里骂着笨死了,能不能轻一点呀,手里还是给我削铅笔。我也是小手拍拍桌子,哥哥笨,哥哥坏的还嘴。还不时地闭着眼,瞄准一样,打枪打死哥哥,哥哥也配合往后一仰,或者往桌上一趴,哎呀一声,装死,一会又活过来,兄弟们都开心笑了,有时躲躲猫,捉迷藏,绕小桌子转,小桌子犹如兄弟一样,彼此不能分离。

我也开始上学以后,我们三个一回来就围着桌子。学习好了就可以玩耍了,有时在看连环画,有时看其它书,陶醉时竟然也有鸦雀无声的时候。有时看谁看得聚精会神的时候,就在其背后用手胳肢窝挠一下,怕痒痒,哈哈大笑,挨揍声,叫骂声,交替而来;有时把桌子收拾干净,小桌子就成了我们的乒乓球台,一根树棍子就是分界线,木板削的球拍,也是玩得乐不知疲,左右闪腾,都嫌地方不够大,再大都能翻天;父母亲有时在集体要打夜工,晚上不敢上铺睡觉,就大门一关,桌子往上一顶,顶住门,煤油灯下,象棋往小桌子一放,楚河汉界,绞尽脑汁,一连几胜,欢呼雀跃。败走麦城,垂头丧气,谁输谁下,换人再上,没有常胜将军,一个监督做裁判,倒也没谁不服。有时玩累了,换花样,摆五子棋,下半棋,飞子棋,滑棋,棋的花样在小桌子上是玩得有声有色。

每逢星期日,寒暑假空闲时间之余,扑克牌又在小桌子上上演,“挣上游”,大王小王,顺子,联队,单张,技巧斗智,算牌老练,扑克牌都摸的失去了光泽;“七点二五三”比大走牌,单对单,对子对压,谁胜拿牌,打至顺子最大为胜,靠的是手气输赢;“斗十一点”比大小,压得是宝,拼的是胆量和冒险,说不定呆子,说不定赔二三倍,清贫年代,小桌子就如我们的游乐场一样,其乐无穷。

那时一到夏季,村里家家户户都习惯把小桌子放外面吃早晚饭,尤以晚上最常见。那时我搬不动小桌子,就侧身进去顶着出来,有时就兄弟一起抬出来,几乎天天如此。那时蚊子多,屋里闷,芭蕉扇一点不顶用。在院子里就不一样了,我家院子没院墙,南面是巷道,每晚打扫的干干净净,地上泼水泼的清凉的感觉,巷道里偶尔一阵风过,甚是凉爽,小桌子瓦头盆里薄粥不冷不热,特别爽口,配上点咸菜,苋菜沽,水瓜腌菜,别提多舒心。吃好了收拾完小桌子,抹抹干净,小桌子又可以或坐或躺来纳凉,多少次和哥哥争小桌子躺,已尽记不清了。乡村的夜晚,很多人都在小桌子度过的,多少次在小桌子上睡熟,父母亲把我们抱进床铺蚊帐里,所以,对小桌子的情感别提有多深了。

就这样斗转星移,我们都长大了,在父母亲的努力下,父亲在房子东南位置建了南北向的厨房。也请木匠做了一张方桌,四张大凳,再也不要趴小桌子学习了,可以坐直了在大桌子上学习,玩棋牌游戏。但小桌子的一些功能仍然无可替代,夏天搬外面仍是首选,在院子里打乒乓球仍是常事,有时引得很多邻居都在注目观望,呐喊助威。真是,家有兄弟三,乒乓桌旁站,好球来往频,惹得众人观。小桌子的情缘心结,深厚味长。

这以后,家里有什么大事来客人办酒,小桌子就成为厨房的菜肴案台,各种各样好吃都在小桌子流水线一样经过,最后成为可可的菜品,端上大桌酒席。

后来二哥结婚的时候,小桌子就随了二哥在河西家里,我只有去二哥的厨房,才能看见小桌子依然在坚守自己的职责,默默奉献着。

再见到小桌子,已经是2013年的春节时候,侄子结婚,在二哥别墅的院子里,小桌子上放满了菜品,成为厨师煮菜放菜的案台,我围着转了几转,抚摸不停,仿佛一个老朋友一样,重温以往的时光。

去年回家,去二哥家吃饭,小桌子已经被二哥扔在院子的东南角,瘸了一只腿,显得有点沧桑,我问二哥小桌子腿怎么断了一半,二哥说别人家有事借去,做切菜案台,不知道哪个胖子站上面接电灯线,也许年代久远,小桌腿枞子下有一根断了。我说,干嘛不把它修好,放家里。二哥说,没什么用了,不要了,我的心里不觉一酸,眼角都湿润了。

小桌子淡出了我的生活视线,父亲也在前年五月份永远离我而去,思念只能在风中。每每想起小桌子,我一样会想起父亲。他们给我的记忆,快乐时光却是铭记一生。他们耗尽了自己的青春光华,陪伴了几代人,油盐酱醋茶,喜怒哀乐事,他们在我的记忆中根深蒂固,我不能忘记,也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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