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罗马,有一个深得民心的主教,名叫阿利盖利·皮埃特洛。他权重富有,年纪老迈才得一子。年轻的彼得·皮埃特洛内年幼丧父,每天都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他父亲给他留有大笔财产供他挥霍。
一年,死神坐着黑死病的快车从东方来到了欧洲,瘟疫四处横行,死神装了满满一袋又一袋灵魂。彼得·皮埃特洛年轻气盛,对黑死病没有清醒的认识,也不认为自己会得病会死。虽然那段时间路上横七竖八叠着许多尸体,但他仍视而不见,每天照常外出打猎。
一日傍晚,彼得打猎归来,他收获满满,路过教堂时看到一位身穿丧服的姑娘在一处棺材前哭泣。姑娘用白手帕擦着眼泪,彼得透过她薄薄的面纱一眼就爱上了她。小伙子心火如炽,走上前向姑娘表达了自己的爱意。他说起自己的真心,然后又夸赞起姑娘的美貌,还谈起婚后会有的幸福生活。但是姑娘听了,却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你骗人!”姑娘说,“我爸爸死了,我也快死了,这可怕的瘟疫不久也会把我吞没掉。我劝你不要幻想我嫁给你,我不会答应,除非我爸爸死而复生。”姑娘如此回答,随后她就像一个绝望到了极点的人一样,望着棺材一动不动起来。
回家路上,彼得心如刀绞,但是他毫无为自己赢得心上人爱慕的办法,只好灰溜溜地拿着一袋猎物回家去了。他迷迷糊糊,到了家,就吩咐起仆人把这些抓来的野味拿去烤了。他想靠吃来缓解悲伤,但此时袋子里传来一阵声音说:
“别,我们请求你别吃我们。我们知道你很难过。我们能够帮你,请相信我们!”听完,彼得急忙松开袋口把它们放了出来。
“什么办法?快说。”袋子里出来了一只老鹰,一只猞猁,一只乌鸦还有只蜘蛛。
“别着急,你听我们讲。你放了我们,我们自然会报答你。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使人死而复生的办法。这个蜘蛛能帮助你。它是为命运女神做纺线的。”
说完蜘蛛爬上了彼得的脚,开始用一种惊人的速度织起一条线来,它爬到了窗棂上,接着又把线织了出去,把彼得脚上的线延伸到了命运女神的住所。
“然后,”动物们又说,“乌鸦能帮你。因为黑死病的缘故,你肯定不能活着到达那里。但是乌鸦可以把你的心叼出来。因为它是引渡亡灵的使者,只要它不把你的心交给死神,你就不会死,也不会得病。”说完乌鸦就像空气一样穿过了彼得的胸口,出来时嘴里叼着一颗正在跳动的红彤彤的心脏,轻轻地放到了小伙子的手上。
动物们和彼得告了别,但是说只要他有麻烦,只要呼唤它们它们就会来。在向小伙子许下了承诺后,那四只动物就跳出窗户走了。留下彼得·皮埃特洛被这颗活生生的心脏惊得目瞪口呆。但随后彼得想到自己知道了如何使人复活,不禁大喜,急匆匆地跑到马厩,选了匹马,带着自己的心脏沿着蛛丝就上路了。
小伙子沿着蛛丝上了一艘双桅帆船。那艘艨艟巨舰格外壮观,每日每夜都航行在碧绿壮丽的海域上。可是彼得毫无兴趣,每天都躲在自己的房间,心中想着姑娘被黑纱阻挡的秀美的脸。
当船只航达西西里岛时,一股巨浪把他乘坐的双桅帆船掀倒倾翻。乘客散落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上,呼救声被巨大的浪涛声所掩埋。彼得落水后没有抓到散落的木板,游了一段时间后开始体力不支。他眼见自己就要被海浪送入了死神的嘴里了,入水前,彼得大声呼喊救命,他突然想起了动物们的事,又想起自己手边的心脏只要能跳他就不会死。于是他呼唤乌鸦,乌鸦就像一阵旋风一样飞来了。他叼起彼得的心脏,然后笔直地就往高空飞去。
彼得径直下沉,直沉到踩着海底的陆地。他惊喜地发现自己在水底能够自由呼吸,于是就这么一步一步地缓慢跟着蛛丝走,一路兴奋地欣赏海底的奇观美景、奇珊异鱼,困了就趴在海底软乎乎的泥土上睡觉。
过了一段时间,彼得从海中走上了海岸。他浑身沾满海带贝壳,就和个怪物一样。但是海岸上并没有人看到,有的只是被瘟疫大军践踏尸体。彼得在岸边停留了一会儿,找到了自己的心脏,清理完身上的附着物后就又出发了。
彼得在希腊的土地上步行,在树林里走了几天几夜。一日他望见了山脚下有座城镇。城镇的房屋从远处看精美多彩,但是各家各户的窗前都挂着黑纱。彼得走进了城镇,发现大街上热火朝天,到处都可见身穿丧服的人和拉棺材的马;一大群醉醺醺或吃得走不了道的老鼠在街边马路旁肆意寻欢,因为人们根本没闲心思管它们。彼得正在到处打量着,突然一只老鼠就飞跑过来咬住了他的后脚跟。他疼得叫了一声,伸手抓着老鼠的尾巴就把它提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彼得说。
那只老鼠满脸傻笑,边打嗝变边回答道:“嗝,嗝,让你染上黑死病啊,嗝,嗝,就是那个巫婆叫我们做的事。”彼得一听完,就抽出剑来一剑杀死了它,血水一溅,各处的老鼠们就嗅到了自己同胞死去的味道。他们如潮水般涌来,愤怒地来向彼得进攻。
老鼠大军一波又一波。彼得看着这么多老鼠,就向天大喊说:“猞猁!猞猁!猞猁你快来。”话音刚落,猞猁就从附近的树林里蹿了出来。希腊的老鼠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大猫,没有一个敢于出面迎战。猞猁用闪电一样的速度追着它们跑,用利爪和尖牙杀死了无数鼠兄鼠弟。城里的人见到猞猁这么厉害,就恳求彼得把它留下来。他们向彼得祝福,然后他就带着自己的心脏上了路。城镇的这一幕让他很受冲击。
彼得围绕着伯罗奔尼撒半岛徒步环行,自觉疲惫不堪又浑身酸痛,但心中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他前行。一日他来到了佛西斯的特尔斐。蜘蛛丝延伸到了这个地方。
那天他直觉命运女神的住所就快到了,就加快了脚步,他这么走啊走,走啊走,果然,彼得见到蛛丝进入了一口水井。他走了过去,发现这口井是干的,下面的干地里还有三个衣着华丽,气质高贵的女子在借着探入井内的日光纺线。
梭子在三位女子的手里飞快地转着。彼得一边脱帽致礼一边高声地说:“你们好,三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们在干什么?你们知道命运女神的家哪吗?”
“我们知道,”三人齐声回应,“就是这口井。我们三个就是命运三女神。我们被一个法力高强的女巫胁迫着,日夜都在这里纺着世人被染成黑色的生命线。女巫就是通过给线染色让人得黑死病的。你快跑,女巫就快回来了。”
听完三女神的话,彼得想起先前老鼠口中说的女巫。他回答说:“没关系,我下来啦!”然后就跳了下去。
女巫并没有出现。小伙子在井下到处边走边看,下面的世界就有如一座迷宫一样复杂。他沿着台阶走上了一个大厅,里面的大桌上摆着各式的食物饮料,他背靠着椅背,脚踩着脚蹬,大吃大喝了一番后就呼呼睡起觉来。到了半夜,从地下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叫声:
“混球,小混球!我还没吃饭你就吃了,我的饭被你吃了!"此时一位满头蛇发,浓妆艳抹的女巫从地毯下跳了出来。
女巫面目可憎,极其令人作呕,她那些长着毒牙的蛇发朝着彼得直接就咬了过去。彼得看出了这些蛇是毒蛇,因此抽出剑来砍掉了好几条。彼得边守边退,他害怕他胸口的衣兜里的心脏被攻击到。突然间他想起了老鹰,于是就呼唤起老鹰来。眨眼间,就像一支飞箭一样,老鹰嗖的一下就掠过了女巫的蛇发上空,利爪抓掉了好几条毒蛇。鹰利用翅膀和爪子频频向蛇群进攻。女巫和那些蛇们被耍得团团转。女巫累得晕头转向,彼得抓住机会趁此一剑就刺中了这个蛇发妖妇的心脏。
巫婆死了,彼得砍下她的脑袋回到井口下。三女神见到彼得打败了女巫,就起身感谢他,问他有什么愿望要达成。他说:“那就复活我心上人的父亲再让所有的人都恢复健康吧。”
“你只能从中选一个。”三女神说。
“那就恢复所有人的健康。”彼得想起了那个小镇的一辆辆运着棺材的马车。
命运三女神安排、决定每个人的生死祸福,她们悉知彼得·雨果前来寻找三女神的目的是为了爱情。她们见彼得这么选,大感意外和佩服。
她们提起长裙,露出白皙的腿踩到了一处地方,那里突然就奔出了一条流向地底的清澈河流。她们往水里一踩,溅起的水花就又变成了一条条鱼儿。里面有鲟鱼、鲤鱼、鳟鱼,什么种类和颜色都有,像彩虹一样绚烂。
彼得看得目瞪口呆,三女神又朝他的胸口摸了摸。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回到了体内。女神们示意彼得踏上鱼儿的背上,鱼儿们能送彼得很快回家。于是彼得上了鱼群组成的筏子,和三女神告了别,就启程回乡了。鱼儿们沿着环地长河俄刻阿诺斯猛游,一个昼夜就来到了内陆的台伯河,把彼得·皮埃特洛送回了故乡罗马。
彼得行走在故乡的路上,发现黑死病的热潮已经消失不见,每个病愈的人都活得比以前更加感恩和勤奋,路上田里充满了互相谈笑的行人和劳作的农夫。
彼得神情沮丧地来到了心上人的家门前,来开门的姑娘此时早已摆脱了丧父之痛。她看见了彼得,温柔地向他微笑,显得格外美丽。彼得向她详细地说起了他的这段经历。小伙子小心翼翼,心里做好了姑娘发火的准备。
“没关系,你是对的。”姑娘说。
“我遵守承诺,因为你确实让许多人的父亲死而复生,拯救了那么多条性命,这里面就包括我,你为我冒险,这就是你爱我的最大表现。”
说完,姑娘羞红着脸亲了彼得一口。彼得·皮埃特洛与姑娘后来在万神殿外举行了婚礼,整个罗马的人都来见证他们结为夫妻。所有人都感到快乐、幸福,扬起帽子来为这对新婚夫妇祝福,感激生命带来的好处。直到如今,人们都还在讨论着当时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