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石子入水,风过无声,云掠树尖。
是不是另一段故事就应该开始了?
眼下这人沉在梦里还不会醒过来,所以旁人还有得聊。
听说啊,他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仗打得可凶了。
听说啊,他在军队里有情人,是个帅小伙儿。啧啧,后来对方被发现了就被处死了。
做梦的人梦到了什么,本来在笑,眼泪却流下来了。但他听不着旁人在说什么,那几个闲聊的看到眼泪却慌了,又不确定能不能把人叫醒。只是默契地都不说话了。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嘘,别吵醒他。
等他做梦醒过来,光阴一霎,也就是又一枚石子入水,又一阵风过,和又一片云过树尖了。

我在听《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这首曲子的时候,脑子里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直到去看这部电影,才知道我的想法不尽合理,电影里丝丝入扣的情愫才是美极。
杰西是个极有魅力的军人,在军事法庭上作为阶下囚站得笔直,坚持为死去的朝鲜兵举行追悼会,世野井的目光很难不被吸引。
世野井是“焦虑的日本人”中的一员,日日被自己的欲念和深植于心的武士道传统的争斗折磨,性情渐变。
开场一身白色训练服映衬秀朗面庞,线条清明柔和。
军事法庭上,望着下面不卑不亢的身影愣怔。
接杰西入战俘营,夜里偷偷探望嘱咐医生好好照顾,举动生涩让人心动又心酸。
原上士和劳伦斯该是最明白的人,他们俩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虽然他们在外人看来,一个残暴,一个软弱,但是他们同样清醒,清醒着疯狂和清醒着求生差别并不大。
我无法分辨杰西落在世野井脸上的吻有几分是爱,只确信这个吻救赎了惶惑不安的人。
“就如种下了一颗种子,而我们分享它的果实。”末尾原上士和劳伦斯再见面,故人唏嘘,谈起世野井上尉——他希望放杰西的头发在故乡——我愿我对你的爱与故乡一起长存。
杰西是混淆了世野井和弟弟,那个曾经陷入困惑中无法走出的弟弟,自己的犹豫和躲避让他从此沉寂,比阿尔忒弥斯更美的歌声再也没响起。他的那一吻也唤醒了什么,留住了什么。心口破的洞曾经让他无法直面自己,如今终于填满。
劳伦斯爱着的那个女孩一直等在原地没有走——这句平淡叙述下的隐忍无法被忽略。在一个战争即将爆发的地方等着一个人的平民女孩的接下来的命运……
北野武先生饰演的原上士,是一个说“日本武士从来不畏惧同性恋的”的偏执武士,是一个圣诞夜似醉非醉救下杰西和劳伦斯的醉酒上士,他们都和和哭得难看勉力微笑重复“圣诞快乐,劳伦斯”的卑微死囚重合在一起。
其实我一直在想,原上士是不是也有过对劳伦斯不曾说出口的恋慕,但这个疑惑就如他最后的那句话一样,含义难以猜透。
可是是与不是又有什么意义?明天一早啊,我就不会再有机会对你说了。
在我之前的想象中,我猜中了结尾,却没猜中开头。而那才是重要的——战场上我和你一起度过了一个平安的圣诞节,那是混乱恐怖的岁月里不多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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