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与北方(五)

*终于可以合体打怪了!

“七十年前,意大利刚成立共和制王国,政权交替,君主被废,王室成员纷纷流亡到了国外,好几个在王室庇护下的混血种辛迪加都被新政府搞垮了,不少世家家族的利益都受到了不小的亏损,包括如今的好几个秘党家族。”

  电话那头听墙角的昂热回想了一下,那个时候卡塞尔学院还没有成立,自己似乎还浪迹在南美洲的草原上。

“当时好几位有着混血种血统的王储都被流放到了北欧,加图索家和一些欧洲的家族还曾暗暗地提供过资金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在北欧建立根基,日后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时便能重回意大利。”

“最后还是失败了不是吗。”恺撒说道。人类的历史数百年来瞬息万变,革命浪潮此起彼伏,从前盛行了千年的制度也不免在历史中易色了。

“是的,不过因为后来各个家族都在新制度中慢慢恢复了过来,也就并不怎么需要他们了,所以他们就都处于无人问津的尴尬状态了。”

“当年那群王储跟马奎斯家族有什么联系吗?”

  弗罗斯特叹了口气:“在北欧接洽王室成员的正好就是马奎斯家族,龙类存在的秘密一定就是那个时候泄露出去的。”

“一个人类家族就算意外掌握到龙类存在的秘密也无法深入了解吧,他们不是应该只会把这一切归结为传说和神秘学一类的吗?”

“我也曾是这么想的,几十年过去确实没见他们有过什么动作,可就在不久之前,秘党们偶然发现南美和西亚的混血种黑市交易额开始暴涨,经过查证那些炼金武器和违禁龙化药剂的买家竟然全是马奎斯家的家臣。”

“你再深入调查一下也许会发现,他们最近还在联合梵蒂冈银行搞不动产投资呢。也不知道教廷知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恺撒笑道,而且他们手里还有一枚神的信物。“一个人类,竟然能染指混血种社会到这种程度?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道,他们家道中落后就完全变质成了一个黑帮,大本营就在阿尔巴尼亚,表面上经营着矿业和金融业,还投资了几个科学研究项目,但私底下什么脏活买卖都干,从贩卖人口到军火走私无所不能。”

“你就不能直接收购了他们的产业吗?”恺撒露出了“天凉王破”的表情。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们发现,勃列科多这个神经病竟然在全世界所有国家级的新闻媒体数据库里备份了他掌握到的龙类和混血种资料,只要他出了什么差池,那些资料就会立马解锁,不到一秒钟就能流传到全世界的互联网上,然后是报纸,电视新闻,不出十二个小时,全球几十亿人都会知道这些我们守护了数千年的秘密。”弗罗斯特低声地说,语气里充满了愤懑。

  老中青三代屠龙英雄不禁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可以纵横驰骋在龙类世界里大杀四方威震天下,尤其是这两位血气方刚的“青”代的好汉,面对龙王排山倒海般的威压时都未曾退缩半分,但现在却不敢拿一群柔弱的人类怎么样。即使他们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杀死一个人类,但此时却不得不担心如何才不会把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其目的正在疯狂购物的神经病人类给惹急…

“我在香港就是因为在跟远东的几个混血种家主商量这个事,我想他们应该还没法把触角伸到远东来。”弗罗斯特揉了揉困顿的眼睛,“对了,我听说你把楚...”

“秘党不愧是叫秘党,你们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昂热的声音在手机一旁炸响,“难道校董们想跳过卡塞尔学院独自解决?”

  弗罗斯特愣住了,随即愤怒地看向他的宝贝侄子,“恺撒!”

“不能怪我,是校长先进的电话。”恺撒笑得格外的坦然。

“昂热你少拿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上次的帐还没跟你算清楚..”

“各位校董事到如今还是不信任卡塞尔是吗,哦我差点忘了,副校长托我问问你,上次跟您提过的英灵殿的修缮费用您打算拖到什么时候?你就不怕英雄们到梦里来找你吗?”

“他说的这是什么混帐话!我告诉你们...”

  楚子航默默地听着校董和校长用英语夹杂着意大利语吵个不停,偶尔还混进两声恺撒幸灾乐祸的笑声,终于忍不住离开了。




“我说,地质勘测而已,有必要带上刀吗?”而且还是两把,是准备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吗。恺撒握着方向盘,认真地思考着或许楚子航撞见了他和校长共同决定对他隐瞒信息的现场而怀恨在心,于是准备跟手无寸铁的自己在坎特雷拉山展开生死决斗的可能性。随即他又看了眼楚子航,对方今天没有戴美瞳,而是架上了一副雷朋太阳镜,眼部的遮挡让他面无表情的脸更加的...面瘫了。

“习惯了。”楚子航有点不自在地在副驾驶座位上动了一下,“以及我以为你应该不会真的喜欢古董车。”

  可喜可贺,恺撒今天没有开那辆热情似火的Corvette——而是换成了一辆上世纪50年代产的银色敞篷,著名的Porsche 356A。坐在驾驶座上的是十三岁就在号称“绿色地狱”的德国纽博格林赛道上玩车的赛道宗师,目前正以每小时50公里的平缓速度规规矩矩地行驶在人烟稀少的郊外道路上。

“怎么会呢,你不觉得在这种风景优美的乡间道路上驾驶装有氮气瓶的车会显得特别煞风景吗?再说古董车的性能其实也还不错,那个年代的匠人们...”话音未落,这辆老爷车经过了一个凹坑,车身伴随着“哐当”一声颇为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后车厢载着的探测仪器发出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碰撞声。

“....你看看车外的台伯河,此情此景,就像回到了上个世纪,南欧的绅士们在春天抽着进口的雪茄,载着后座打着洋伞的白裙淑女,一同赶赴参加在那不勒斯的水上宴会一样,整个画面就是一幅令人醉心的雷诺阿名作啊。”

“我觉得更像两个老头拉着一车渔具赶去郊外钓鱼。”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表示反驳。

“...”

  楚子航又说:“走之前我给诺玛发了申请,奥斯陆分部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情况,都可以直接将我召回。”他看着车外忽隐忽现的台伯河,语气淡淡的,“我大概在意大利待不了几天了。”

“为什么?”恺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听你叔叔的说法,这就是一桩秘党的疏忽造成的差错,归根结底是欧洲范围内家族势力纠葛。你们已经掌握了对方大体的情报,而我并不擅长协助处理这类事情,抱歉。”

  恺撒将这段话在脑内自动翻译成了“在下只是个佛挡杀佛的杀胚,豪门恩怨还是留着你们自己玩吧。”之后,觉得自己似乎无法反驳。

  他知道楚子航一向只喜欢对战斗力要求高的任务,而且喜欢单干——虽然自己也差不多。在日本的行动好几次都严酷到九死一生,但他能感觉得到楚子航心底是享受这种感觉的,就像拼命地想证明着什么一样。

  见对方沉默,楚子航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有些尴尬的气氛里仿佛有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也许两个人都在同一瞬间鬼使神差地回想起了那晚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

  地势渐渐抬升,道路两旁的草地越来越宽广,恺撒将车驶入了一片植被较为密集的小树林后,缓缓地停了车。

  两人一同下车,将车厢里的探测仪器拿了出来,这是楚子航从丹麦分部借来的全息探测仪,将传感箱呈放在探测区域的对角线两头后,在该区域的制高点启动程序便可以模拟出这片地域的模型和各项炼金模式下的数据...顺便还附带了装备部最爱的静电自爆功能。

  去往山顶的道路上树枝横陈,他们拖着仪器用上了最快的脚程跋涉上了山顶。楚子航拨开了眼前的杂乱树叶,眼前竟是一大片平坦连绵的草地,草尖还泛着微微的暗黄色,目光尽头朦胧的山地一直连绵到晴空下去,长至小腿的杂草在山顶春风的轻抚下竟有了芦苇地一般的韵味。

  楚子航将探测器安放好后,端好了成像仪并启动了程序。

    面板上的程序开始读条,初始化成功后开始与山底的两个传感箱相互感应,恺撒的镰鼬在山底的传感箱周围好奇地徘徊,将“滋滋”的电流声和地底磁场的轻微波动悉数带回了主人的耳朵。坎特雷拉山的模型开始慢慢在面板上筑基,部分地理数据也已被计算出来。

  楚子航垂着头,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持续发出“嗒嗒”的声音。恺撒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忍不住想到他在这里开启言灵时,小灰雀垫着它稚嫩的肉爪在树枝上蹦达时发出的声音,就跟现在这个特别像。

  竟然有一些细小又柔软的温暖情绪从恺撒心里悄然流淌而过,他想一定是天气比较好的原因,看杀胚捣鼓探测仪这种无趣的画面居然都能让他感到……无比顺眼。

他将镰鼬的范围放得更远,渐渐的,他皱起了眉。

“我开始觉得你随身携带武器是个好习惯了。”恺撒沉声说,将头往东南方向偏了偏,“是从台伯河方向过来的,听起来湿淋淋的,像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不像是死侍,应该是..鱼形尸守一类的东西,数目在不断地增加。”

“你的言灵范围比以前更广了。”楚子航头也不抬,但目光也暗沉了下去,接着他从探测仪的工具盒里摸出了一把伯莱塔,扔给了恺撒。

“被你说中了,这下真的变成来钓鱼了。”恺撒拉开弹匣,看了一眼。

  突然,面板上成像到一半的立体模型开始忽闪忽灭,正在加载进度的数值也停滞了,主机更是发出了刺耳的鸣叫,恺撒耳中原本连绵不绝的电流声挣扎了几下后也被渐渐掐灭了,被风一吹立马接连销声匿迹,就像是有人一点点地磨损着电源线。

“不是那群从河里爬上来的东西,应该是山体的磁场问题。”恺撒逐渐缩小着自己的镰鼬领域,就在楚子航反应迅速地切换了传感路线时,尸守们喑哑又杂乱的声音已经传入了耳朵。

  四周草木的动静越来越大,楚子航敲打键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此刻他正在手动建立传感路线,他们必须在解决那群尸守之前先解决掉这个模型。晴朗的天空上开始有乌云聚集,在山顶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还要等多久?”恺撒背对着楚子航,端着手枪用耳朵仔细分辨了几秒后,毫不犹豫地对着他们来时的树林发射了一颗子弹,枪声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还剩百分之三十,你最好节约点,我记得一把伯莱塔92F只能填装15颗子弹。”楚子航面不改色地跟面板上繁复密集的程序符号进行着最后的搏斗,眼底的金色已经愈发的明亮。

“足够了。”说着恺撒又朝树林的方向发出了一颗子弹,惨叫声和子弹刮过树皮的声响再度被他的镰鼬收集。

  终于,疯狂扭动着身躯奔袭而来的尸守们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待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后恺撒不禁感叹道:“我以为源氏重工里面那些蛇已经是最恶心的了,没想到人类还有更恶心的创造力。”

  这些怪物全身布满了密集细小的青灰色角质鳞片,个别的背上还凸出了白色的脓泡和长约半米的尖刺,他们身上长有类似于鱼鳍的细片,脸上也有鱼鳃一样的覆盖物,两只血红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生硬的尾巴大幅度地晃动着,身上还挂着河底黏稠的淤泥和杂草。

  恺撒满脸嫌弃地又贡献出去了几颗子弹,把这把射程只有50米的自动手枪发挥出了狙击枪一般的功效。他撇头看看楚子航,对方已经在传输数据了。

  楚子航终于拔出了储存盘塞进了自己的外套里,在心里默默地对丹麦分部的专员们道了个歉后,他摘下墨镜站了起来,黄金瞳在山风的吹拂下炙烈得仿佛要开始燃烧。长刀出鞘,他跟恺撒对视一眼后点点头,两人同时用尽全力向尸守们上来的方向奔跑。

  蜘蛛切和童子切在主人高速的奔袭中发出了金属独有的铮鸣,接着楚子航双臂交错,离他们最近的几个尸守瞬间身首异处,黑色的血泥溅到了半空中。两把长刀四面翻飞,组成了一片银色的刀刃幕墙,凡是接近了他的尸守都无一幸免地被这高速移动的密集刀幕所伤,刃片折射着树林里稀疏的日光,山间小径上充斥着尸守的哀嚎和林叶的簌簌作响。

  他们一路飞奔着向山下跑去,恺撒一路上背对着楚子航,负责用枪解决个别后方袭来的漏网之鱼,随后他大声地说:“山下的数量更多了!”他的枪里只剩了一颗子弹了,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击中了一只挥舞着长满麟角的前肢向他冲来的尸守,而那只尸守被击中了前肢后却并没有倒下,而是在愤怒地吼叫了一声后更加快速地扭动着身躯向恺撒扑来,恺撒腹背受敌来不及闪躲,左臂被它前肢上的利爪狠狠地缠住,于是他只能用已经打空了弹匣的手枪向它的眼睛刺去,鱼形尸守立马发出了更加痛苦的嘶鸣。

  楚子航在身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恺撒连头都没回,微微侧过身子伸出右臂,反手稳稳地接住了楚子航扔来的童子切,手腕翻转,利落地从侧面砍掉了这只怪物的前肢。

“刀长也有刀长的好处啊。”恺撒默默地想,随后毫不犹豫地提升了自己的血统,眼眸渐渐被金色所浸染,龙鳞缓缓地攀爬上了他的脸和脖颈。他回过身看楚子航,对方正借助树干弹跳而起,在空中翻转了半圈后双脚稳稳地落到了一只尸守的头上,接着长刀狠狠地刺穿了它的头颅,在这个尸守倒地的过程中还借助高处优势砍翻了了就近的几个,他也发现前方的尸守数量果然越来越多了。于是两人都被迫减慢了速度,恺撒直接将童子切插在了地上,屏息凝神后,古老的龙文像吟唱诗一样回荡在山林间,天上的乌云更加密集,山间的风悉数静止。

“言灵.吸血镰。”

  最后的音节吟唱完毕,以恺撒为中心的攻击领域森然向四处破开,地上的泥土像海浪一般翻出了层层叠叠的圆形状,粗壮的树枝和脆弱一些的小树悉数被风刃切成了粉末,挣扎地翻滚在半空中,吸血镰尖厉的鸣叫和尸守们血肉横飞的声音在山间回响,不少被风刃触及到的大树树干也纷纷倒地,撕裂出了喑哑的钝响。

  楚子航站在恺撒的言灵领域里,他是第一次亲眼见识恺撒暴血后的攻击效果,埋藏在心里深处的好胜欲毫不意外地在昔日对手的表演下被激发了出来,既然恺撒煽出了风,那自己也顺势点个火吧!

“言灵,君焰。”

  高温瞬间席卷了这个狂风领域,暴血前的君焰攻击半径并不大,但在风的辅助下,黑色的火焰被带到了前所未有的广度,吸血镰的风刃此刻也变成淬了火的滚烫利器,所到之处哀鸿遍野,尸守黑色的齑粉和树木泥土的残渣被风卷起在半空中盘旋,暴戾的风声和流动的热浪几乎掩盖住了尸守们的惨叫,四处狂舞着的吸血镰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屏障。终于,君焰的温度到达了临界值,随着一声巨响,整个攻击领域像一颗带着滚烫温度的巨大空气炮轰鸣着爆炸开来,刺眼的白光几乎亮过了头顶的太阳。

  两人的言灵同时收回,那道刺眼的光芒缓缓退去。山间的尸守的嘶吼都停止了,只余下了满地的残骸和黑烟,周围的草木也几乎都被摧毁了,让这里看起来光秃秃的,地上还残留着几缕未燃尽的火焰。楚子航的黑发和风衣被残存的气流吹得猎猎作响,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恺撒,两对金色的瞳孔深处都是藏不住的惊喜。

  乌云散去,失去树木遮挡的阳光渐渐弥漫在楚子航的脸上,仿佛正在用一支暖色画笔温柔地描绘他的五官轮廓。恺撒移开眼睛,拔出了插在泥土中的童子切和地上的刀鞘,他将长刀举过头顶,“唰”的一声,刀身入鞘。

“没想到用起来还挺顺手的。”他笑着把童子切扔回了楚子航手上,眼睛逐渐恢复成了楚子航熟悉的冰蓝色,笑容在阳光下显得那么飞扬跋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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