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力量,时代的公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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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识》

文 | 戴文子

最近在读什么书?

《常识》。

今天文子要谈的这本《常识》,可不是政治活动家、美国开国元勋之一的托马斯·潘恩那本铿锵有力并广为流传的「小册子」。文子自忖还没有这么高的政治修养与思想觉悟,所读的这一本,是梁文道所著的同名著作。

梁先生把著作命名为《常识》,依其自序的说法,用意在于「向前人质意,归宗于这种公共知识分子的传统」。

而这本书收录之文,均为先生近年发表在两岸纸媒上的专栏评论。所谈内容,上至时局国事,下至民生热点,可谓包罗万象,蔚为大观。行文风格上,虽是寥寥数言,却又篇篇精悍,无不切中要害、直指人心。很多文章,哪怕抽离掉当时事件的发生背景,现今读来依旧让人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并在一定意义上,达到了振聋发聩的效果。

但作为作者的梁文道显然不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在他看来,时事社会评论永远都是一种强行介入,并且具有速朽性。而且梁先生也希望,自己的评论可以被大众迅速遗忘。

如果时事评论的目的是为了改变现实,那么现实的屹立不变就是对它最大的嘲讽了。任何有良心的评论家都该期盼自己的文章失效,他的文章若是总有现实意义,那是种悲哀。除非他那作者的自我要大于一个知识分子的志趣。

梁文道的自我认知显然并非如此。但这本书的持续畅销,以及国人对其的追捧推崇,却多少反映出一些不言自明的问题,形成了一种既可喜又可悲的尴尬局面。所以先生才会在自序中叹上一句:江山不幸诗家幸。

这是一个人人都想给别人传授点什么的时代,却偏偏又是一个常识极度稀缺的时代。真正的常识的传播,本应指望着大众媒体,但现实正像《常识》在书腰上对那些对这本书里的精妙言论发出惊叹的人所泼的冷水:「本书所集,卑之无甚高论,多为常识而已。若觉可怪,乃因此为一个常识稀缺的年代。」

即便如此,相比于用我们从来不缺少的那些冠冕堂皇的信仰去看待问题,往往还是这些毫不起眼的常识,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在公共事务上面,种种关于“本质”和“深度”的空洞玄说不只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有时还会塑造出更难疏解的偶像与幻觉......我的时评与杂文其实都是一种诠释的工夫,目的是把一串看似浅白自然、不得不如此的“常识”一一揭出,逐个指认。

梁先生在书中如是说。

所以我们这个时代,可能比任何时期都更需要「公共知识分子」的存在。借助他们在各自领域的学识来把握时代脉搏,为民族谋利,替国家发声,以此来突显当下的力量。

在我短暂的读书岁月里,有这样三位「公共知识分子」对我影响颇深。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本书的作者梁文道。作为一名标准的脑残粉,比之端着架势喊了大半篇文章的「梁先生」,我可能更愿意称其为「道长」。

社会上与学术界对道长的评价,可谓褒贬不一、毁誉参半。而我却认为,与其随波逐流、盲目跟风,不如抽空去读一读其相关著作自行检验。因为,一个学者、或者一个人的所作所言,都是其学问思想、人品修为最直接的体现。

我喜欢道长的表述方式,可以给我带来阅读的快乐。因为其所处的环境、接受的教育、以及信息的来源,使道长的视野极为开阔,具有一种全球眼光。光这一点,就比多数大陆时评作者强很多。表现在行文中,就能纵横捭阖、多方比较,既有学院观点,也有生活细节,从而给人信服的观点。

当然,最令人称道的,还是浸透在全书中的智慧,这是道长的高明之处。同为谈论常识,谈法却千差万别,一本正经者有之,亦庄亦谐者亦有之。相比而言,道长选择的是一种谈话交流式的语气,摆事实不讲大道理,不艰涩、不生硬,不疏远,很亲切。阅读之时,脑中往往会浮现道长那额头上深刻的皱纹,以及那种独特的语调。于是读着读着,常常哑然失笑。也许道长的文章不算最幽默的,给人的不是大笑,而是会心一笑,这就是一种智慧的力量。

然而可能是碍于篇幅限制,每一篇评论都不能尽其所言。往往行至文末,柳暗花明的时候,蜻蜓点水,戛然而止。少了一些痛快淋漓,给人一种言之不尽、欲说还休的感觉。那些不能说破的弦外有音,已不是道长所能触及的范畴,更多的品味与思考,可能还要留给作为读者的我们。

如此,方启国民之心智,独立思考之精神。公共知识分子的存在价值,也许就在于此。

不知从何时开始,「公共知识分子」这个本是中性甚至于褒义词,竟逐渐变得含有贬义。但也许就像道长在某次访谈中所说,对「公知」的仇恨其实是对「精英」仇恨的延续。公知并不是坏人,两种知识分子都是公知。只是观念的交锋庸俗化地变成了「五毛」对阵「公知」的战斗。

纵然如此,我仍是很钦佩那些不故弄玄虚、在浅滩中戏水为乐,并孜孜不倦地向民众传输普世价值和学术通识的「公共知识分子」。他们就像天堂门口的引路人,将自己所掌握的专业知识繁而化简、苦而化乐,引着蒙昧众生入窄门、通大路,从此才有了在不同领域深钻的颗颗璀璨明星。

最后荡开一笔,聒噪几段闲话。

刚读研究生的时候,因为实验室去的比较晚,所有的座位都已被其他同学抢占完毕。能容我安置的,只剩下门口角落里,一直久未打扫的老旧书桌。其上不但没有配备电脑与实验器材,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胡乱摆放的各色书籍。其他同学不屑一顾的闲置破烂,对我而言却是如获至宝。因为那些杂书虽然表面陈旧,内容却含金量颇高,其中大部分都是人文社科类著作。从王小波、余华,到菲兹杰拉德、J.D塞林格,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理所当然似的,我把其中品相尚可的书都据为己有,这本《常识》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听实验室师兄闲聊,我才得知这张桌子和上面的书,都属于一位已经毕业很久的「师兄」。问了年月时间,心里稍一推算,竟足足比我高了三届。如今弹指一挥,我也升入研二,厚颜无耻地受下届学弟一声「师兄」,心中百感交集,不免也有些唏嘘感慨。

这些被弃置的书让我意识到,在这个空间狭小的实验室里,经常感到压抑的人可能不止我一个。虽然这位「师兄」我无缘得见,却在冥冥之中感到有一种共鸣。原来一切都讲求逻辑严谨的理工环境中,偶尔也会发出一种别样的声音。

虽然这个声音,多少听出来有一些不和谐,显得格格不入、不合时宜。就像这个人言甚微的时代,还是会有人提出质疑与反抗。

感谢这位我不曾谋面、也不知姓名的师兄的「慷慨赠书」。在你离开之后,实验室又来了一个不务正业的师弟,整日整夜地看闲书。

是为读书笔记。

二零一六年十月三十一日


来自书评集:孤灯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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