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刘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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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刘小白

文/青年太白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情仇从未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烦忧明日挑。
恩怨终有了。

刘小白立志要做一个绝顶剑客,平天下不平事,济世间可怜人。

这是他的终极目标,为了实现理想,他做了很多很多努力。

他在江湖摸爬滚打,他在江湖爬和被打。

可以说,现在的刘小白,早就不是刚从山里爬出来的那个愣头青了,因为,经过不懈努力,他已经成为了在江湖里爬的愣头青……

而他,和绝顶剑客的差距也在以可见的速度缩短——从四个字缩短到了两个字。

顶剑……哦不,剑客。

刘小白觉得,自己应该配得上这两个字了吧。

毕竟,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一年多下来,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好剑,有了自己的烈马,还有了,自己的剑侍。

这不就是一个剑客的完美标配么?

刘小白站在山头,叉腰而立,呼呼啦啦的秋风拍在脸上,令他不由感到心旷神怡,豪情万丈。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啊!”

刘小白望着尽收眼底的山水天色,心中感慨万千。

“剑主大人,你慢点走,等等我啊!”

就在刘小白正陶醉于自己的世界中难以自拔时,山脚下断断续续传来的吆喝,把他拉回了现实。

刘小白转过身。

他的剑侍,正抱着他的好剑牵着他的烈马,匆匆赶来。

额不,换个说法应该更准确些:

一个驼背老头,正抱着一柄锈到发红的铁剑,拽着一匹走不动道的劣马,想快都快不起来。

老胡是刘小白三天前在西山山麓遇见的。那是个凄凄沥沥的黄昏,刘小白刚被打过一架,翻山越岭,来到了西山下。

他看见和自己同样一脸狼狈的老胡,以及,他的马和他的剑。

特别是那把剑,那把,生满红锈的烂铁剑。

刘小白感觉,命运的转折点即将到来。

他用身上最后的一点家底——五块铜板,两个包子,一袋黄酒——买下了老胡的剑。

刘小白从老胡饥困的目光中看出了他的窘迫和尴尬,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趁人之危,他表示,老胡还是可以捧着自己的剑,不过前提是,得让他做那把剑的主人。

已经把剑卖出去的老胡,只能做剑侍。

老胡同意了。

于是,老胡便成了刘小白的剑侍。

刘小白说,既然老胡你是我的剑侍了,那你的东西也就是我的东西,你的马就是我的马,你的钱也就是我的钱,你的包子……我们就平分吧……

于是,那个日暮西山的下午,刘小白用一个包子,换来了一匹马,一柄剑,一个人。

哦,那袋黄酒倒是成了老胡的私人物件,刘小白说赏赐给他的。

刘小白看着气喘吁吁跑到自己跟前的老胡,轻咳数声,一脸严肃道:“老胡啊,我问你,咱们江湖中人,出门在外最要紧的是什么?”

老胡挠挠头,一脸茫然。

刘小白语重心长道:“行走江湖,最要紧的事情,当然是隐藏实力啦!”

看老胡还是不解,他高深莫测的眯了眯眼:“你想想看,以后走在外面,你老是把剑主剑主的挂在嘴上,旁人肯定一听就知道我很厉害,这样子,咱们还怎么能以平常心游历江湖?”

老胡脸上终于露出恍然,他凑上前小声垂询道:“那剑主大人的意思是……?”

刘小白啪的一下拍在老胡肩头,把这个身子弓得厉害的老头拍了个大趔趄。

“以后,人多的时候,就叫我小白吧!”

刘小白望着远空的云卷云舒,幽幽说道。

“哦,小白。”

老胡堆满褶子的脸上露出笑容。

刘小白转回身,开始往山下走。

“不过,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剑主。”

“呃…剑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老胡抱着铁剑追问道,老马在后头颤颤巍巍打着响鼻。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很久。”

刘小白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道:“江湖中人,四海为家,吾心安处便是吾乡吧。”

“那……到底要去哪儿呢?”

刘小白猛地转身,吓得老胡连忙护住肩膀。

他把手高举了半天,最后只能摇头叹息:

“我们,去锄强扶弱,侠济苍生!”

秋高气爽,秋风肃杀,一伙土匪气势汹汹的杀进镇子,冲进了客栈里。

刘小白和老胡当时正蹲在街对面的石柱子底下啃馒头。

“什么情况?”

刘小白看了看老胡,不过后者看起来比他还懵懂。

没过多久,客栈里忽然传出一阵嘈杂动静,夹杂着一连串惊呼,紧跟着,一大波百姓被赶了出来。

刘小白抓住其中一人问道:“里面出什么事了?那些土匪是来干什么的?”

“九大寇啊你不认识?!”

那人奋力甩开刘小白的手,匆匆跑了。

刘小白皱了皱眉,朝客栈抬眼望去。

客栈外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却没有一个敢靠近的。刘小白拉着老胡拼命挤到了最前面。

土匪们此时已经把客栈里的桌凳碗盆砸得稀烂,年轻伙计们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凶神恶煞的土匪们左右看了看,蜂蛹上去,拎出了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那应该就是客栈掌柜的了。

掌柜的被这群人人扛刀的悍匪拎到屋子中间,砰的一下,重重甩到了地上。

众目睽睽下,土匪中走出了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壮汉,他的手臂上套着一大串铜环,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令人生畏的光芒。

根据其他人看他的眼神,这人应该就是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手里捏着条牛皮长鞭。他狞笑着走到掌柜的面前,一脚踏在他脸上,问:“老子今天来也不为别的,就是听说你家姑娘生得不错,能不能叫她出来,让老子看看?”

听着土匪们的张狂笑声,刘小白终于明白。原来,是来抢女人的呀!也对,土匪嘛,能有什么追求呢,除了金钱就是女人了。

不过,掌柜的应该不舍得把女儿交出去吧?刘小白如此想着。果然,土匪头子连问了好几遍,那掌柜的始终死咬牙关不肯说。

“哟呵?胆儿还挺肥!”

土匪头子冷笑一声,举起皮鞭,朝掌柜的背上狠狠落下。

只一下,便是皮开肉绽血水横飞。

“让你不开口!”

掌柜的不说,土匪头子就越抽越有劲,手臂上的铜环相互撞击着,震得人心颤胆寒。

数十鞭下去,掌柜的便成了个衣衫褴褛的血人了,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呻吟着。

土匪们兴奋笑着,围观人群均露出了不忍之色。

刘小白忽然松开捏紧的拳头,欲从老胡手中夺剑,老胡一把按住剑柄,冲他摇了摇头。

“再不去救人,他就要被打死了!”

刘小白压低声音吼道。

“不会的。”

老胡摇头说:“你要是冲出去,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上。”

刘小白脸色青白交替,他知道老胡说得对,自己确实没能力救人。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死啊!”

刘小白眼睛急得通红。

“土匪不会直接要他命的。”

不知道为什么,老胡的语气格外笃定。

果然,眼见就快把掌柜的打死,那土匪头子突然收手了。

他把脚从掌柜的头上撤回来,低下头,森然笑道:“给你三天时间,把女儿送到我跟前来,否则,我叫你永无宁日!”

土匪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冰凉的秋风一样,吹过大地,什么都没带走,只留下一片狼藉。

掌柜的被人扶起,坐在屋子中央,双眼无神,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滴,围观的人们均忍不住摇头叹息。

被九大寇盯上的人,哪有好下场的呢?

余波渐息,人群散去。

刘小白重新蹲回石柱子底下,边啃馒头边盯着客栈,里面的人们一片愁云惨雾。

他问老胡:“九大寇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横?”

“土匪嘛,当然横。”

刘小白偏头看了眼老胡,后者显得有些沉默。刘小白心想,这老头大概是被吓坏了吧。

一想起刚刚那土匪头子的嚣张气焰,刘小白也有些心有余悸。

“九大寇啊!名头倒是响亮得紧,真不知道他另外八个兄弟又是何等凶戾!”

刘小白长长吐气道。

老胡愣了愣,看向他,轻轻嗫嚅道:“小…剑主大人,九大寇没兄弟。”

“嗯?”

刘小白有些迷糊了。

老胡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他叫九大,是附近一带最凶残的流寇头子,所以大家叫他九大寇。”

星光稀疏,夜黑人静。

黑漆漆的大山树林间,两道黑影快速移动着,不一会儿,便已抵至山腰。

刘小白蹲在树丛里,老胡紧紧挨着他,他们的前方,是九大寇的山寨。

刘小白悄悄回望了眼灯火摇曳的小镇,那些黄豆大小的灯光一颗一颗坠于天际,如一串串金黄珠帘,盘在那儿,和谐静美。

刘小白思考了整整一天,终于做出决定,他要帮助那个客栈老板。

作为一个有理想的剑客,刘小白是真不愿见到有人被欺辱。平时他怎么挨打都没关系,但就是见不得别人挨打。

当然,这也导致了他常被人打。可是刘小白并不在乎。

那有什么关系呢?他想。

我刘小白行走江湖的方式,可不就是摸爬滚打吗?

出发前,老胡问刘小白,准备怎么搞。是啊,仅凭他们俩人之力,怎么对付得了人多势众的九大寇呢?

对此,刘小白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本剑主自有妙计。

九大寇的匪寨已是遥遥在望,刘小白甚至能听见里面不断传出的夸张笑声,他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红锈铁剑。

老胡紧挨着他,忧心忡忡道:“剑主大人,老黄独自留在山下,不会出事吧?”

老黄,就是那匹垂垂暮已的老马。先前他们上山的时候,把它栓在了山下。

刘小白暗想,咱们待会能不能回得来都是两说,你还有心思担心老黄?不过,他嘴上仍是轻松说道:“没事,老黄聪明得紧,懂认人,除了咱俩以外,它不会理其他任何人的。”

“也对。”

老胡终于彻底安下心来。

刘小白忍不住在漆黑的夜空下翻了个白眼。

似乎十分确信那掌柜的会把女儿送上山来,九大寇已提前命人在寨子里布置气氛了,按照顺序,那掌柜的女儿是他的第九房小妾,九大寇喜欢这份吉利,因而这两日,山上夜夜纵酒,格外热闹。

趁着土匪们注意力都被宴会吸引过去,刘小白和老胡悄悄摸进了寨子。

刘小白对老胡吩咐道:“待会你去寨子的最里面,要是见到我点火了,你也点火,等把人吸引过去就溜,咱们山下汇合。”

“点火?”

光点火就行了吗?老胡有些不明白他的想法。

“放心!”

刘小白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作为剑侍的你,只要做好这些就行了,其他的,都由本剑主来完成吧!”

见刘小白说得这么信誓旦旦,老胡心中虽有疑窦,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估摸了下路线后,俩人随即分开,准备各自行动。

“小白。”

“嗯?”

听到老胡喊自己,刘小白转过身去,老胡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说:“保重!”

刘小白心下感动,笑道:“本剑主何等……”

然而,不等他说完,老胡就已像条灵活的狸猫一样没入了夜色里。

望着老胡消失的方向,刘小白顿时感到有些怅然,以及,寂寞。

在寨子里绕了小半个时辰,刘小白终于找到了九大寇的住所,避开了几波醉醺醺的小喽啰,他灵巧无比的翻进了院子,里面灯还亮着。

咦?有人?

刘小白感到有些讶异,九大寇的房里竟然有女人的啜泣声。

怎么还有个女人在房里哭呢?难道那胖掌柜已经把女儿送过来了?

左右想不明白,刘小白蹑手蹑脚爬过去,学说书先生讲的那样,用指尖醮点口水,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

他凑近一看,恰巧看到,一只黑乎乎的眼睛。

刘小白坐在房间里,左手捏右手,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对面,是一个身穿绯衣的漂亮女子,眼睛通红通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你也是被抓来的?”

尴尬许久以后,刘小白抢先开口了。

“嗯。”

女子的声音也十分楚楚可怜。

刘小白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随即立马变得义愤填膺。

这个九大寇,太不是东西了!放着个这么好看的老婆不宠,竟然还出去找女人!

等等……

刘小白使劲抓了抓头发,看向对方,小心问道:“你被抓来多久了啊?你的家人呢?”

女子抬起头,望向刘小白,眼睛红红的,说:“九大寇从不娶妻,在他眼里,女人就是货物,而我,是他抓来的第一房妾,至今已有五年了,除了我以外,其他姐妹没有一个能在山上坚持过半年的,最短的,只有三天……”

“这么凶残?!”

刘小白瞪眼惊呼,他不由想起那家伙抬手挥鞭的模样,那铜环,那手臂,似乎每一鞭都抽在了自己身上,令他止不住浑身发麻。

刘小白忍不住扫了眼她的身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女子似羞似怨的横了他一眼,惊得刘小白一激灵。

刘小白缓缓说出了来意。

“你要杀了他?”

女人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使劲瞪大眼睛。

刘小白忍不住挺直后背,坚定点头道:“是的,就在今晚,我不会再许他为祸百姓了!”

女子眼中既惊又喜,紧跟着化为黯然。

“这些年,想杀他的人不少,可是都失败了,九大寇身边那么多弟兄,很难有机会单独靠近的。”

“不!我有办法!”

刘小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看着桌上的纸包,以及刘小白自信满满的笑容,女子迟疑着,缓缓的,伸出手,打开一看。

巴豆?

看着一桌灰乎乎的豆子,女子显得十分吃惊。

巴豆也能杀人吗?

“我用身上仅剩的三块铜板买了一斤巴豆。”

刘小白似乎全然没瞧见对方眼中的惊愕与失望,而是兴奋不已的搓了搓手,解释道:“除了这些,我还准备了一小包已经磨好的巴豆粉,待会儿,只需要把巴豆粉掺进酒里,让九大寇喝下,那么,事情就算成功一大半了!”

女子有些茫然的看向刘小白。

他神秘一笑,说:“你不也讲吗?他身边总有许多弟兄跟着,旁人很难近身,况且,九大寇本人也十分强悍,寻常人根本不是其对手,那么,只有这个办法了。”

“喝下掺了巴豆粉以后的九大寇,必定忍不住去上茅厕,到时候,就是他最虚弱,且最有可能落单的时候了,我会早早埋伏在茅房里,只要他一进来。”

刘小白举起铁剑,骄傲道:“我就一剑刺死他!”

女子的目光从刘小白手中铁剑缓缓游梭至他的脸上,她几度欲言又止,然而,最后只是幽幽说了一句。

“保重!”

刘小白在臭气熏天的茅房里又守了大半个时辰,期间,好几波人进来又出去,有站着的有蹲着的,稀稀拉拉的声音不绝入耳,让人头晕目眩。

可是,刘小白始终没能等来九大寇的身影,秋天的夜风有些冷,也有些臭,刘小白缩在茅房的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已经等到怀疑人生的他,开始思考起一件事情来。

九大寇,会不会是那种随地大小便的人呢?

这样一想,刘小白觉得十分有可能。毕竟,那可是半斤巴豆啊!

就在刘小白准备出去刺探下情况的时候,一阵特别的铜环撞击声遥遥传来了。

是九大寇!

刘小白重新蹲回角落,暗喜不已,听这脚步声,九大寇似乎特别着急呢。

刘小白攥紧了手中的红锈铁剑,心情顿时激动起来,他想,善恶终有报,自己一定要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姑娘们报仇,哪怕最后会牺牲性命,那也是没有关系的事情。

九大寇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刘小白甚至能听到他粗壮的呼吸声。

他开始紧张,越来越紧张,紧张到把剑柄上的锈都磨掉了。

哐!

茅房的门被打开。

刘小白准备拔剑而起。

然而,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发生。

九大寇并未进来,他只是站在门口,并且,他的身后,还立着一大圈即便以他那么壮硕的身子都无法挡住的火把。

火光照射下,九大寇冲刘小白森然一笑:“臭小子,屎的味道如何?”

十一

刘小白被土匪们像拎鸡仔一样拎出茅房,周围站了一群土匪,九大寇靠在椅子里,手里拿着条牛皮鞭,在地板上,一下又一下的抽打着。

刘小白还是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儿。难道,老胡被抓了?可是他人呢?

刘小白心里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想,不过他不敢去想,直到,那个女人出现在九大寇身边。

她淡淡瞥了刘小白一眼,而后趴在九大寇肩膀上,动作妩媚不已。

那女人咯咯笑道:“这小子,还真是异想天开呢!”

刘小白顿时心如死灰。

原来,是她出卖了自己。

“你不也是被抓来的吗?为什么要和土匪狼狈为奸?!”刘小白十分不解。

那女人冷笑道:“自从我父亲把我送上山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刘小白目瞪口呆。

“宝贝儿,你真棒!”

九大寇一把将女人揽入怀中,张狂大笑。

“我真蠢!”

刘小白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土匪们笑得更开心了。

九大寇把女人推离怀中,俯身向前,朝刘小白冷笑道:“就凭你还想行侠仗义?吃屎去吧!”

说完,九大寇大手一挥,一众喽啰顿时会意,拖着刘小白就往茅房里走去。

刘小白死死盯着面前俩人,听着周围的嗤笑声,感觉全世界都在离自己远去。

看样子,真的要吃屎了,刘小白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慢着!”

就在刘小白已经绝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场中。

众人齐齐转头。

老胡,弓着身子,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十二

“怎么又是你?!”

看到老胡,九大寇先是一愣,接着,颇含深意的望向旁边的女人。

女人神色十分平静,像是根本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子。

老胡满是哀伤的看着她,叹息道:“看样子,这五年你真的变了太多了。”

“真是有趣!”

九大寇抚掌乐道:“老胡啊,巧儿早已不是你的那个乖乖女儿了,她现在是我九大的老婆,威名赫赫的红匪后。”

听着他们的对话,刘小白忽然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那个女人,竟然是老胡的女儿?!

“难怪他对九大寇的情况这么了解,原来中间还有这层渊源。”

刘小白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老胡,呆呆想着。

九大寇看老胡从地上默默捡起那把红锈铁剑,嘴角狠狠抽了抽,僵硬笑道:“我说这把烂剑怎么这么眼熟,原来就是你的那把剑啊?怎么?长满铁锈了都还舍不得扔,只因为曾用它伤过我?”

老胡拿着剑,默不作声。

九大寇猛地站起身,用鞭子指着对面咆哮道:“他娘的早就知道你死心不改,老子今天抽死你!”

说着,九大寇拖着鞭子就往前走,这时候,一个身影忽然挡在中间。

巧儿,也就是如今的红匪后,她紧紧盯着九大寇,说:“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

九大寇闻言勃然大怒。

“他妈的又来要老子的命了,老子还留着他?!”

铮!

巧儿用剑指着九大寇的咽喉,冷冷道:“他要是活着,我就还是你的匪后,可他要是死了,我就……”

九大寇往前逼出一步,任剑尖抵住喉咙,狞笑道:“你就怎么样?”

“总之,你不要逼我。”

当女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小白注意到,老胡的背影轻轻颤抖了起来。

“好!”

九大寇忽然朝后退开,冲老胡吼道:“给老子滚!”

十三

刘小白和老胡坐在山脚,中间一堆小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倒映着俩人面无表情的脸孔。此刻山上和山外都是灯火通明,只有他俩枯守着无边夜色下的一座微弱火堆,像是守着一个不存在的世界。

老黄果然还没丢,它的尾巴在刘小白和老胡眼前扫来扫去,像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刘小白重重叹了口气,问道:“你当年为什么要把女儿送上山呢?”

老胡抬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不是我送上山的,是她自己要去,我拦都拦不住。”

“啊?!”

刘小白愕然不已,显得很不理解,似乎是猜到他心中所想,老胡轻轻呢喃道:“其实,她很清楚,即便我不送她上去,九大寇也有办法抓住她,而违抗命令的我,必定会被九大寇杀害,所以,无论我送不送她上去,她都得上去。”

“做出这样的选择,真是生不如死呢!”

刘小白想到她当时看向自己的表情,不由后背一凉。

“不。”

老胡自嘲笑道:“那时候的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一旦死了,九大寇还是会要我的命。”

老胡的表情痛苦到变形,他似哭似笑道:“九大寇就喜欢玩这样的游戏,游戏中的我们,除了按照他的意志选择外,没有其它办法。”

刘小白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了,他说:“所以,她选了一条最无法回头的道路?”

“或许是吧。”

老胡那堆满褶子的脸上泛着幽光。

“或许,这样一来,她就不会感到痛苦了。”

刘小白抬头看向山上,默默想到,难道,面对无法撼动的大山时,就只有绕道而行吗?

即便万分不情愿,刘小白还是终于承认了这个道理。

可是,这真的很让人难以接受呢。

十四

刘小白和老胡在山下分道扬镳,他们商量了一个晚上,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踏入九大寇的地盘范围。

这既是九大寇的要求,也是刘小白和老胡共同的选择。

老胡说,原本他早就有了这个打算,浑浑噩噩过了这些年,要不是因为遇见刘小白,他也不会回来。

而现在,他们又要离开了。

老胡把那把长满红锈的铁剑递给刘小白,说:“当初的交易还算数,不过这剑我不要了,所以我便做不了你的剑侍了。”

“哦。”

刘小白淡淡应了一声,而后看向老黄。

“老黄还是我的!”老胡瞪眼怒道。

刘小白眼睛瞪得更大,“我要我的那袋黄酒!”

“不是你赏我的吗?”

老胡骂骂咧咧的从老黄身上把酒袋取下,一脸的不情愿,刘小白一把夺过来,怒道:“现在不赏了!”

说完,刘小白还当着老胡的面打开酒袋,咕噜噜往嘴里倒。

“啊呸!”

刘小白喷了老胡一脸,骂道:“酒呢?!怎么一点酒味都没有了?”

老胡终于扛不住,讪然挠头道:“之前已经喝了不少,于是兑了点水进去。”

“兑水?”

刘小白忍不住讥笑道:“恐怕,你是在水里兑酒了吧。”

“随你怎么说。”

老胡耸耸肩,牵着老黄,转身往山外走。

“老胡!”

刘小白大声喊道。老胡脚步顿了顿,并未回头。

目送着老胡那微弓的身影逐渐远去,刘小白喃喃自语道:

“保重。”

十五

刘小白重新回到镇子,现在他已是身无分文,之前的五个铜板,两个买了馒头,三个买了巴豆,现在,除了还有半斤巴豆在身上,他什么都没有了。

“唉,真不该分馒头给老胡,那家伙身上肯定还有钱。”

刘小白骂骂咧咧走进镇子,心想,希望待会能用这半斤巴豆换几个馒头吃吧。

走着走着,他便又走到了那家客栈外,他看到,此刻客栈里面似乎很热闹,外面站了许多围观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小白走过去,问旁边的人。

“这家老板的女儿被九大寇瞧上了,这不,三天期限一到,该把女儿送上山当压寨夫人了。”

里面热热闹闹,不时传出争吵。

刘小白暗叹一声,说:“怎么,这姑娘不愿嫁上山去?”

“哪能啊!是闺女要嫁,老子不愿送呢!”

那人感慨万千的说道:“这一家子也是着实感人,女儿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父亲,父亲则是宁愿全家死光都不肯便宜土匪。不过说来也对,换我要是有这么个宝贝女儿,又怎么忍心送羊入虎口呢?哪怕拼了老命也得去山上闹他一闹。”

“说起来,五年前那个老头子才是真生猛呢,红匪后强行要上山,他一路追拦,一直追到寨子底下,还和九大寇厮杀了一番,后来更是多次袭杀九大寇,要不是后来红匪后以死相逼,他恐怕至今都还没放弃。”

刘小白闻言嘴角抽了抽,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旁边一人凑过来道:“你们在说红匪后?那女人的事我也听说过不少,据说那是个狠辣丝毫不下九大寇的阴险女人,九大寇的其他几个夫人,并非被九大寇折磨而死,而是丧命于她手中呢!”

“是这样子吗?”

先前说话那人道:“我倒是还听过一些小道消息,说是在红匪后之后的几个女子,并不是真的死了,而是被人悄悄从山上送了下来,据传,帮助她们的就是红匪后。”

刘小白浑身一震,猛地拧转这人身子,双眼放光,喝问道:“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都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而已!”

那人被刘小白眼中的厉光给差点吓哭了。

刘小白甩开这人,大步朝镇子外跑去,不知为何,此刻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起那女人躲在房里哭泣的模样。

虽然他并未真正见到。

可是,他忽然好心疼啊。

十六

刘小白跑到山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暗了下来,他抬头望了眼匪寨,牙关一咬,准备再度登山。

这时候,他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光影。

老黄?

刘小白跑到老黄边上,一边解绳子一边问它,“你怎么又被栓这里啦?”老黄伸头在他额头上蹭了蹭,甩了他一脸鼻涕。

“好好好,我知道你也很生气。”

刘小白拍了拍老黄脖子,笑骂道:“别他妈不开心了!走!咱们找那家伙说理去!”

……

匪寨外,老胡悄悄往里探了探头,然后,一骨碌钻了进去。

“他要是活着,我就还是你的匪后,可他要是死了,我就……”

老胡嘴里咬着一把匕首,目光决然。

“巧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巧儿。”

十七

羸弱夕光的映照下,刘小白缓缓策马出现在匪寨门口。

“九大寇,你快出来,刘大爷给你送老婆过来了!”

“又是你?”

九大寇站在寨子上方,俯视着刘小白,冷笑道:“不知死活,还真想品尝一下屎是什么滋味吗?”

“你妈妈没教你怎么说话吗?”

刘小白在外面嘻嘻笑道:“老子想让你死呢!”

“找死!”

九大寇怒吼一声,从寨子上一跃而下。

“来啊来啊,快来找屎!”

刘小白冲他做了个鬼脸,骑着老黄转身逃跑。

九大寇铁青着脸,拉来一匹烈马直追刘小白而去。

两人两骑在树林间快速穿梭着,天地间已彻底暗了下来,老黄终归年迈体衰,才跑到山腰便就不支,眼看着就要被九大寇追上了。

刘小白仍有闲情朝后回望,望着近在咫尺的九大寇,他举起手中的红锈铁剑,故作挑衅道:“追上本剑主,请你吃屎!”

“待会就让你生不如死!”

九大寇狞笑不已。

“先过了我的绊马索再说吧!”

刘小白得意一笑,猛地一提缰绳,老黄顿时凌空跳起,九大寇这才注意到,他们正前方竟是横了一条铁丝。

“跳!”

九大寇却也非常人,临危不乱,竟凭蛮力就带马跳过了绊马索,凌驾半空之上的九大寇,俯视着下方的刘小白,狰狞道:“现在,准备受死吧!”

“不。”

刘小白咧嘴一笑,说:“受屎的是你呢!”

说完,他猛夹了下马腹。

一道黑黄粗线直冲天际,喷了九大寇一脸。

“啊……”

九大寇掩面发狂。

刘小白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九大寇低头一看,模糊视线中,一柄红锈铁剑贯胸而过。

十八

刘小白蹲在山脚一块空地上,老黄在旁边,十分虚弱的靠着大树,肚子还在一抽一抽的,刘小白给它烧了一堆火在边上。

他碎碎念道:“老黄啊老黄,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九大寇,成天想让我吃屎,我得报仇。”

“谁要报仇?”

一个好听的声音忽然在树林外响起。

一个身穿绯衣的女子缓缓浮现在树影间,后面,跟着一身狼狈的老胡。

刘小白猛地站直身子,一脸傻笑。

他们一起抬头。

那座匪寨已被熊熊大火包围,像是另一个世界。


来吧来吧,认真讲好每一个故事,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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