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毅中的柔软――记王小波《绿毛水怪》

《绿毛水怪》是王小波与李银河的“媒人”，他以第三者的回忆叙述的方式讲述了一个浪漫纯粹，两心相知的情感成长故事。王小波说“我的灵魂里有很多地方玩世不恭，对人傲慢无礼，但它有一个核心，这个核心害怕黑暗，柔软的像绵羊一样”这部小说就是在害怕虚伪和黑暗中拒绝着融入，柔软的用真实、自由与浪漫描绘了一个理想的世界，那些坚毅中的柔软拥有着让人掉泪的温柔。

读了王小波的几部作品在幽默很鬼的语言风格下觉得他的作品有着难能可贵并易于接受的真实感。他用最真实的语言努力的保护着精神世界里最可贵的自由，用最客观的态度不向读者索取或告诫什么，只是平淡的讲述这个故事，从头到尾没有及其低沉或高昂的情绪表达，可是却让悲伤显得那样深刻，让快乐显得那样顺其自然。《绿毛水怪》带给的简单感动和快乐，让我忘记故事本身，读到了成长的自己，朴素的文字包含着密集的能量这样的叙述方式很高级。小说以追叙的方式写陈辉与妖妖相识于小学五年级，陈辉因为外在气质被叫怪物，能够洞察别人的虚荣并揭发被老师称为复杂，这个怪物遇见了精灵古怪的同样“复杂”的女孩名叫妖妖，和妖妖一起与教导主任辩驳是他们维护精神世界的开始。妖妖是个拥有自我判别能力，思想成熟，能真正懂得真善美的清醒者。她在看清了大人世界的虚伪中拒绝长大，恳切的说到“世界上就是小孩好。真的，还不如我永远不长大呢。”的无奈呼唤时能够深切的感受到她的固执和坚强，更感同身受的体会到青春隐隐的不被理解的伤感。很多时候大人以成人视角把小孩的难过或感受不当回事，还创造出‘小屁孩’的经典称号，不被理解的快乐和痛苦让我们用拒绝长大的想法去抵抗，其实真正惧怕的是慢慢变成在虚伪中对自己的痛苦不诚实，对别人的痛苦不理解的人。小说中出现了复杂的多次述说者的转换，老师觉得他们复杂，妖妖坚定的告诉陈辉大人才复杂，这样突显的矛盾更体现了妖妖的对情感纯洁性的追求，爱的浓烈恨得彻底的真实性的追求。陈辉回忆那段故事时对老王说，你看学校就是这样，看见谁稍微有点与众不同，就要把他扼杀、摧残，直到和别人一样简单，否则就是复杂！小孩与大人的矛盾实质反映的是现实对真实的东西容纳度不高的社会现状。当陈辉回忆起那段时光时也会感叹“哎呀，童年时期，回想起来就像整整一生似的。一切都那么清晰、新鲜，毫不褪色，如同昨日！”。那段短暂的时光如此让人留恋是因为那时是最能明辨是非，最接近自己内心，最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无所顾虑的最真实的时段。那时我们还擅长与自己的生命闹别扭，勇敢又坚强的维护着最真的“真”。

这部小说也拥有更外化的一种柔软。很多时候都拒绝着小说极度自我化，就像奈保尔在文学是如何枯竭里谈到，“如果情感叠加在情感之上，让经历中的粗粝物质被自我认知提炼，这样原始的情感越来越少，文学会变得越来越内向、私密、自言自语。”这句话很让人受启发，往深里走的自我认知让很多人从文学中铸造自己的堡垒，导致个人内心丰富了外在行动却封闭了，社会冷漠感会增强。如果坚毅只是自我堡垒，丧失掉对他人的柔软，会让人深刻的怀疑内在精神力量的虚无，也会分不清现实与虚构世界界限，更会让情绪更内敛压抑的。就像林奕含痛彻心扉的呼喊不知是文学辜负了我们，还是我们辜负了文学让人感到心寒。但是王小波的《绿毛水怪》具有更趋于现实的理想主义是一种更外化的情感，他有着知道世界不那么友善但还是要用更幽默的方式积极面对的入世观，这种苦难事情幽默化的叙述比起逃避构建桃花源的出世观更让我喜欢。“在悲剧现实中提炼喜剧性，在合理世界里挖掘荒诞性”，用触及灵魂的人道主义关怀，书写人性最细微的本质情感。这样一部结构很简单但会让你在漫不经心的叙述中深陷于陈辉和妖妖一起去书店寻找精神自由的雅致，会明白“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的”浪漫，也会迷恋存放精神食粮的那个海底世界……我不会再怪罪故事太扯，反而感觉世界需要出色的谎言来寄存我们无法企及的信仰和情感。于是在那些荒诞化的情节和傻言傻语中，坚定不移的相信这单纯下构建的似假似真的理想主义世界，是真的存在的。

喜欢坚毅中透露的柔软的温柔，喜欢故事的荒诞感，喜欢在真实又虚幻的外化情感下，这个在彼此懂得中找寻到自我的青春故事。故事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拥有着一眼见到底的单纯，那些单纯的执着与勇敢的真诚真的很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