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eter Labuza
译者:Issac
校对:易二三
来源:《Polygon》
在过去的十年里,似乎每一家大型媒体公司都试图以某种方式「插足」电影行业,从合并到流媒体服务,再到改变电影节和行业奖项的规则。但本周,特朗普总统的司法部可能会通过改变二战以来影响观影体验的判例,在更大程度上改变电影业。
周一(2019年11月18日),司法部长助理马坎·德拉西姆宣布了司法部反垄断部门出人意料的政策变化:计划撤销1948年的《派拉蒙法案》。此前,美国电话电报公司与时代华纳合并、迪士尼与二十一世纪福斯合并,这引发了公众对垄断企业的广泛担忧,紧接着便有了这一政策变化。
在此之前,政府还不断地督促拆分亚马逊、谷歌和脸书等大型公司。德拉西姆有关《派拉蒙法案》的决定部分反映了一个更大的部门政策,他们要审查数百条法律命令,其中不乏「过时」的政策——这些法律命令太陈旧了,实际上已不再适用于它们所监管的企业。
德拉西姆将自己的选择与马丁·斯科塞斯关于电影的著名言论——电影在画面内外分别是什么——进行了比较,并宣称:「然而,在行业创新方面,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是要永远地由反垄断执法者来决定。」
美国司法部将把这一决定提交联邦法院进行复审。这一决定将允许电影行业的公司不仅可以购买电影院,还可以以出人意料的方式使用电影院,这可能会加剧目前围绕该行业竞争和市场份额的担忧。人们去电影院观影的选择,可能已经被极少数几家制作同类型影片的公司控制了。而这也许会使问题变得更糟。
《派拉蒙法案》的故事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当时有五家好莱坞电影公司(派拉蒙、华纳兄弟、米高梅、二十世纪福斯和雷电华)制作和发行电影,包括在自己经营的影院放映电影。经过长达10年的调查,最高法院在1948年的美国起诉派拉蒙一案中宣布,八家公司(五大巨头,加上环球影业、哥伦比亚公司和联美影业)对电影产业进行了不公平的垄断,违反了美国的反垄断法。
在法院做出裁决后,美国司法部与这些公司签署了一项名为《派拉蒙法案》的和解协议。法案条例迫使这些公司出售它们的影院,禁止「卖片花」(成批出售电影,迫使影院上映不太受欢迎的影片),并限制许可证的作用,即某些影院优先于其他影院。尽管像迪士尼这样的小工作室不在裁决之列,但他们仍然遵守了这一案件规定的法案条例。
法律学者和历史学家对美国起诉派拉蒙一案是否成功终结了电影行业的垄断展开了辩论,但在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电影公司通过大幅减少电影制作数量,重塑了电影行业。相反,他们专注于大片,这为独立融资的电影市场的增长创造了空间,从而允许竞争。自上世纪80年代里根政府放松反垄断监管以来,电视网络和电影制作公司之间发生合并,这再次巩固了法案权力,使得这种竞争已经减弱。
虽然影院观影的改变会影响到所有的观看模式,但《派拉蒙法案》的完结,正值流媒体成为主要的观看模式。法案一旦废除,电影公司可能会采取一些以前被禁止的做法来增加他们的市场份额。这对观影者意味着什么?根据过去和现在的趋势,这里有四种可能的情况。
1. 迪士尼可能会涉足院线
考虑到迪士尼每部电影都有丰富的情节,而且几乎垄断了影院模式,如果该公司最终建立了院线,也很少有人会感到惊讶。该公司目前拥有El Capitan Hollywood,专门播放其家庭娱乐节目。(因为你可以在大多数影院以同样的价格看到迪士尼的任何电影,所以这不是反垄断问题。)但迪士尼在美国各地兴建影院或购买场馆,并把它们变成专属迪士尼的经营项目,这是合乎逻辑的。
目前尚不清楚的是,迪士尼是否会开始利用这一优势,制定一项许可政策,让自己的影院享有比其他同等水平的影院更高的待遇。这样的话,如果你想在电影上映的前一两周看一部新上映的《星球大战》或皮克斯的电影,你就得去迪士尼旗下的影院。
《星球大战9》
该公司(及其股东)乐于看到周末票房数据饱和,但影院甚至可以播放迪士尼+流媒体服务的独家影片。由于影院的利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迪士尼可以在家庭观影平台上提前一周播放《曼达洛人》的最后一集等独家流媒体内容。时代华纳也可以为自己的电影和HBO Max系列做出同样的举措。
《曼达洛人》
2. NETFLIX和亚马逊可以占领独立电影的世界
随着流媒体(以及数据公司从观看习惯中获取的数据)对观众注意力的控制越来越紧,影院所有权的作用可能会被证明是无利可图的。流媒体公司更有可能重新采用《派拉蒙法案》禁止的另一种策略:卖片花。在20世纪30年代,电影公司实际上只拥有大约17%的电影院(尽管70%都是主要的城市影院)。
每当他们把电影卖给独立影院和连锁影院时,他们都是「成批」地卖。要放映一部由加里·格兰特和贝蒂·戴维斯主演的轰动一时的电影,影院可能不得不购买十多部其他低质量的电影。借此,每家电影公司每年可以制作和发行100多部电影,并保证他们在财务上的成功,而不管电影是否精彩。
卖片花可能会让Netflix等服务公司在与院线的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例如,如果像Landmark这样的独立影院想要上映《爱尔兰人》,它们可能不得不同意在长达一周的时间里上映《女孩我最高》,这是一部成本更低、更商业化的电影。
《女孩我最高》
或者他们可能需要再买一系列的电影。对于那些很少依赖大片、而且大部分电影只放映约两周的影院来说,卖片花很容易就会消耗掉它们每年放映时间的很大一部分。
这些做法很容易让发行商减少对任何一部电影票房利润的依赖,更不用说将某些独立电影和艺术电影的影院变成Netflix、亚马逊和同样有可能的苹果的专卖店。
3.我们可能看到更少的选择,听到更少的声音
上世纪30年代,美国司法部在评估大型电影公司时,调查了一个重要问题:这个行业是否存在公平竞争?由于小成本独立电影几乎无法进入影院市场,所有影院都别无选择,只能向主流电影公司低头,无论它们设定什么价格,政府认为这对消费者几乎没有好处。
《派拉蒙法案》的终止可能会对人们的选择产生文化上的影响,因为影院可能会被迫进一步限制他们的选择。例如,A24在艺术影院和大型院线之间的成功将变得不太可能。
A24或许可以继续把《月光男孩》《仲夏夜惊魂》或《伯德小姐》这样的电影搬上艺术影院,但它会发现很难在多厅影院找到位置,而这些影院曾经只能预订迪斯尼或派拉蒙大片以外的小规格电影。
《伯德小姐》
A24将幸存下来,但市场的变化将使新公司更难在电影市场找到类似的空间。越来越多的情况是,新独立电影只能通过老牌公司才能进入影院,即使不是Netflix和亚马逊这样的巨头。
目前,许多艺术家都在转向流媒体服务来接触观众,但如果流媒体公司也开始接管影院,独立电影将发现它们在所有平台上面对的都是同样的看门人。
虽然许多艺术影院的成功在很多方面依赖于社区优先级的参与和充满创意的布展,但它们的选择可能会变得很有限。依靠大公司来帮助发现才华新作,似乎是对《寄生虫》(Neon公司)、《橘色》(Magnolia公司)、《困斗99号囚室》(Cinestate公司)这类电影的成功的诅咒。
《困斗99号囚室》
4. 创作者可能会对电影公司采取行动
随着流媒体服务的真正瓦解,好莱坞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重新考虑如何给编剧、导演和明星支付报酬。20世纪50年代,随着电视行业的瓦解,行会努力创造出一种新的谈判协议,在这种协议中,创作者的前期报酬更少,但更多的是利润分成,即票房回报和未来的交易。
像Netflix和迪士尼这样的公司对分享他们的流媒体观众数量(以及利润分享协商所必需的数据)很敏感,这些公司正在回归预先付费系统,其他公司可能也会效仿。
未来可能将会产生这样的摩擦:美国编剧协会与电影公司的合同将于2020年5月到期,而美国演员工会和导演工会与它们的合同也在一个月后就结束了。
对《派拉蒙法案》的撤销只会加剧现有的、混乱的行业变革;目前,美国编剧协会还在对经纪公司起诉的反垄断案子提起诉讼。由于电影公司可以在不影响利润分享的情况下,随意决定电影是在影院上映还是在流媒体平台上放映,对公平就业和薪酬的担忧可能会导致好莱坞多个工会罢工。
这些罢工可能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震撼整个行业,2006年的美国编剧协会罢工与之相比也会相形见绌。该行业的任何生产中断都可能在未来几年对电影和流媒体节目的数量产生巨大影响。
此外,鉴于这些罢工与企业权力和工会的关系,它们可能成为2020年总统大选的政治难题,而这些问题已成为当前民主党初选的主要话题。相应地,特朗普总统对好莱坞的不断抨击,以及他坚持参与对话,可能会起到一定作用。
当然,这些可能性都是推测性的。当然,法院有可能会维持该法案,或者有选择地继续禁止某些方面的行为,比如卖片花。
或者,正如业内人士所言,对流媒体的关注可能会束缚企业的手脚。又或者,如果他们认为影院观影是一种过时的观影方式,他们可能不愿意在影院投入巨资。
但是,如果要说不仅仅是电影行业的历史,还有整个美国企业的历史,都教会了我们什么的话,那就是,这些大公司没有理由放弃利用任何新的自由来获利,并将其他公司挤出市场。他们的精神永远是:「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别人就会这么做。」
合作邮箱:[email protected]
微信:hongmom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