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见河桥酒幔青

秋凉，夜合半老，遇见一张描金罩漆的博古文盘。疏朗的白描将古人书斋陈设，微缩成盘心的一幅画。图中以笔筒为主体，筒中手卷、湘管、如意、雀翎高低错落。筒周围以台屏，屏上有“图书”大篆字，“夜合花开香满”行书小字。屏后出牡丹花枝，雍容华美。花下有茶器，托盘上坐一壶四盏，茶罐旁立。另有水盂、水勺、如意、图章补白，外勾双栏边框为界。诸物上又以回纹、谷纹、海水纹、联珠纹等古典纹样为饰，描画极富。

“夜合花开香满庭，夜深微雨醉初醒。远书珍重何曾达，旧事凄凉不可听。”端详着手中的文盘，不觉诵出台屏上描绘的诗句，情悰为之惨然。

“莫非是你祖上旧物？”店家给我倒了杯茶，请我坐下。

“少年时读过这首诗，突然在这盘上见到，真如故人重逢一般。”

茶话过后，我便成了这盘子的主人。归家途经河桥边的面馆，于是要了一斤黄酒、一碗虾仁面，直到日落楼窗才醺醺然出来。河岸边的夜合正沐浴在斜阳中……

“那是什么树？”

“夜合。”

“十多年前，我患病住在医院，病房外就长着这样一棵树，就是它陪我度过许多寂寞的日子。”

想起在白泉寺山门外的悬崖边上，那个出家人指着山谷中的夜合花，这样对我说。他眼中的落寞曾刺痛我。“明朝又是孤舟别，愁见河桥酒幔青。”别酒都不及饮，那个人就没了踪迹。山谷中的夜合花，依旧热烈得开着，远望如红云缥缈，隔断路途。

癸巳重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