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不在我的生活里
个人文集《微光斑斓》
陈岩川早上被六点半的闹钟闹醒来的时候，桌上放着热好的牛奶和面包。他妈妈已经赶去加班了。他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喝了已经凉了的牛奶。换好校服背好书包将面包拿在手上，在楼下推了自行车便去小区的另一栋楼找丁岚。
“昨天晚上怎么不舒服了还不回信息？”丁岚大大咧咧地一边戴着围巾抵挡深秋的风一边问道。
“没什么，头有点疼。”他说着，感觉到丁岚已经上了自己自行车的后座，便踩起车来。
“我妈说晚上让你过来吃饭。阿姨这些天都忙的不着家，我妈心疼你没好好吃饭。”她将手放在陈岩川口袋里，抱着他在他身后说道。
陈岩川低头看了一眼，丁岚突然亲昵起来的举动让他有些不适应却并没有阻止。
“你你妈心疼我还是你心疼我。”他问。
丁岚抽出手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陈岩川惊叫一声，加快了速度。
已经深秋，寒风刮的厉害，刺得人脸上生疼。
到班上的时候刚好七点二十，开始早自习。陈岩川看着前面的座位依然是空的，看田宋仿佛也什么都不知道。早自习只有英语老师在，班主任宁诚光都没出现。
可能是送薛微去医院了吧。
陈岩川心里想着便偷偷摸出手机给准备给薛微发信息。英语老师忽然让丁岚起来给全班报听写，陈岩川看了看丁岚，迅速将短信发了出去之后打开了听写本。
“我已经请过假了。”宁诚光看着车上没什么精神的薛微说道。
他开车去往另一个区，准备找一个医院陪薛微去打掉孩子。有些事情总是不能再拖沓了。
薛微没有回应，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机，感到震动的时候，薛微的心也跟着一跳。
只是垃圾短信，并不是陈岩川。
昨天晚上陈岩川真的出现在车站的时候，她仿佛在做梦一般。梦醒了自己就是那个配不上任何人的自己，已经被弄脏了的自己，甚至，要亲手去杀掉小生命的自己。
宁诚光余光看到薛微对着手机流眼泪，也只能一言不发。他一直细致的照顾着薛微的情绪，看她一直平平静静的生活学习，鲜少有情绪崩溃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什么让薛微在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保持着平静。他不是不担心这种表面的平静是一种假象，他希望这个女孩子哭闹，甚至要求休学。可是她都没有，她平静的接受着事实，直到这个孩子的到来，直到所有的东西好像再也难以掩盖的时候，才真正崩溃。
“休学了可以做很多以前没有时间做的事，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请假陪你一起去。”他说。
薛微没有回应，收起了手机，用手背擦了擦脸。
到了医院以后，薛微又恶心了几次。医院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儿，明亮却总给人昏暗感觉的灯光，混合着各式各样病人的叹息和拥挤，让人作呕。
宁诚光帮她挂好号，便在一旁等着。薛微看着那些从手术室出来的女人。脸色都有些苍白，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她伸出手抓住了宁诚光的胳膊，宁诚光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起身去给她倒了杯热水捂手。
“你看她们因为某些意外，也会来做手术。有很多人，所以，更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他说。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或多或少都瞥了一眼薛微和宁诚光。
薛微今天没有戴眼镜，披散着长发，脸色苍白，乍然看不出年纪。
过一会一个女护士出来让薛微进去。女护士看了薛微一眼，看了看手术单，大概是没想到这是一个17岁的女孩子。护士又看了看宁诚光，让薛微准备进手术室。
薛微站起来，停顿了一下。“不用休学，我不想修学。”她说，握着手机的手紧紧捏着，指骨泛白。
“好。”宁诚光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点了点头。
把东西都交给宁诚光之后，薛微便去了手术室。宁诚光在外面等着，心情也十分忐忑。薛微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宁诚光犹豫了一会还是解锁打开信息。
陈岩川：身体好些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回来上课。
宁诚光此刻才反应过来，薛微一直在等他的信息或者电话。宁诚光低下头，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回复道：没事，下周就去学校了。然后删掉了两条信息记录。他从来都不相信青春期的男孩子有什么责任感或者担当，能消费女孩子的青春和宝贵的时光，可是看着薛微的情绪，却又难以对陈岩川过分苛责。
陈岩川收到短信之后放下心来，便什么也不再想。
“你打算选文选理？”课间的时候田宋转过身问陈岩川。
“当然是理科，还用说吗。”他一只手转着笔一只手翻着书本。
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之后便会分文理科。还有文理科的精英班。陈岩川没有问田宋去文科还是理科，他不是很在意。
他坚定的要去理科，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写作文，他觉得自己政治也很不好。
他抬头看了看第一排的颜婷婷。“如果颜婷婷也去理科的话，估计我就没有出头之日咯。”他笑。
颜婷婷笔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能注意到陈岩川的声音，听到他提了自己的名字。
“张三曾经说过薛微和颜婷婷仿佛就是为文科而生的女孩子。”田宋耸了耸肩，意思是颜婷婷和薛微都会去文科。这才是田宋纠结的地方。如果选择了理科，和同座的女孩子就没有什么交集了吧。
“是吗，那哥哥我更要去理科了，有这两个大人物在文科坐镇，和我遥相呼应，人生多么美好。”
刻意分开的话也好。如果每天都能看到薛微那张不冷不热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脸，并不能全心全意的学习。陈岩川并没有动摇自己去理科的决心。
田宋不再理会陈岩川的插科打诨。他总是一个看起来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别人无论怎么开他的玩笑他也不介意。
宁诚光也请了几天的假日，作为一个班主任来说这是很少见的事情。
周一他和薛微一起出现在班上。宁诚光一如既往的严肃脸，薛微脸色微微发白。
不是说没什么事吗。陈岩川在心里嘀咕。田宋帮薛微把凳子拉开，薛微冲他稍稍点了点头坐下来，拿出语文课本早读。班上因为薛微的回归而弱下去的读书声又渐渐响起来。
下了早自习薛微收拾着自己的桌子，发现自己不在的这几天田宋一直帮自己整理着桌面，没有让老师发的试卷和单元练习对成山，也细心的将参考答案放在一起。她侧过头，轻声对他说了声谢谢。
“这两天化学学的东西比较难，不过我都做好笔记了，你看一下肯定也没什么问题。”
薛微点了点头。
“昨天的英语笔记。”丁岚爽快的声音响起，将本子扔在了陈岩川桌上。
“态度不能好点吗？”陈岩川嘻嘻哈哈抱怨着，拿过了本子。
“能不能……借我用一用？”薛微转过身看着丁岚低声说道。
丁岚一下子愣住。薛微的语气十分诚恳，根本不像以前那个不咸不淡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在丁岚的印象中，除了老师，薛微几乎不会问别人问题，但是会很直白的问别人借笔记。可也只是跟固定的几个男生借，比方说陈岩川或者田宋。
薛微看丁岚犹豫的样子，略微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说道：“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来说这句话，薛微转过身，心中感到失落。
果然还是不能同他们所有人一样那般自然吗。她哑然失笑。
颜婷婷在前面听到这边的动静，看到陈岩川收回笔记本拿出课本准备上课，丁岚也回到了座位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翻出自己以前整理的这个单元的英语笔记走过去放到了薛微的桌上。
薛微愣了愣，然后抬起头，看见颜婷婷的脸。女生的短发乖巧的贴合在耳侧，小巧的鼻子上架着眼睛，眼神里似乎也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