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Daniel Ablitt
配乐 / A story in Macau-金培达
他是那个暴风雨肆虐的新年清晨
我在林中遇见的人;看到第一眼,
在五十码远的地方,我不能分辨出
这奇怪的三角架有几分像人。他的
身体水平地弯曲,被一端的双腿
和另一端的耙子同等地支撑着:
他就这样休息,他的手推车侧面
像头猪,相比之下,他不像个人。
而当我看见弯腰的是一位老人时,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男孩子们
这样弯腰时玩的游戏,跳背游戏,
又叫飞越袜带*,也叫蛙跳 *。当他
听见脚步声时他开始挺直身子;
他的头如乌龟的头在斗篷下转动;
我还没祝愿他“新年快乐”的时候
他就礼貌地拿出口中没点燃的烟斗,
他将头向上倾斜地抬起,咕哝着——
树木在咆哮,我尽力听大概听见——
“新年快乐,但愿它也能赶快来到,”,
此时我阔步走过,而他忙着耙落叶。
作者 / [英国] 爱德华· 托马斯
翻译 / 呂鹏
*“跳背游戏(High-cockolorum)”、“飞越袜带(Fly-the-garter)”和“蛙跳(Leap-frog)”指的都是从弯腰的人身上跳过的游戏。
He was the one man I met up in the woods
That stormy New Year’s morning; and at first sight,
Fifty yards off, I could not tell how much
Of the strange tripod was a man. His body,
Bowed horizontal, was supported equally
By legs at one end, by a rake at the other:
Thus he rested, far less like a man than
His wheel-barrow in profile was like a pig.
But when I saw it was an old man bent,
At the same moment came into my mind
The games at which boys bend thus, High-cockolorum
Or Fly-the-garter, and Leap-frog. At the sound
Of footsteps he began to straighten himself;
His head rolled under his cape like a tortoise’s;
He took an unlit pipe out of his mouth
Politely ere I wished him ‘A Happy New Year’,
And with his head cast upward sideways muttered
So far as I could hear through the trees’ roar
‘Happy New Year, and may it come fastish, too,’
While I strode by and he turned to raking leaves.
Edward Thomas
爱德华·托马斯喜爱用日常口语写诗,在语言风格上接近华兹华斯。爱德华·托马斯在诗中常常是一位散步者或旅人,行走在英国乡间,以一种诗人特有的敏感仔细地观察乡间的一切。
这首诗创作于1915年1月1日,刚好是新年那天,爱德华·托马斯走在英国荒凉的乡村,远远地看见一位孤独的老人。诗中的视角由远及近,从“我不能分辨出/这奇怪的三角架有几分像人”到“我看见弯腰的是一位老人”,在这整个过程中精确地描述了乡村老人的生活。
通过老人,爱德华·托马斯回忆起自己童年的时光“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男孩子们/这样弯腰时玩的游戏,跳背游戏,/又叫飞越袜带,也叫蛙跳。”诗从头至尾都没出现对话,只是老人说了一句“新年快乐,但愿新年也能赶快来,”而此时已经是新年。这句话看似简单却又蕴含深意,说明老人已失去时间概念,这一点引人深思。
这名老人是爱德华·托马斯看见的“唯一一人”,也就暗指在乡村已很难看见年轻人,因为一战的缘故大多数年轻人都前往战场并阵亡,结尾的“落叶”也就因而具有更深层次的象征意义,很有可能象征死在现场的年轻人,而诗中的“暴风雨肆虐”和“树木在咆哮”也都是战争的间接暗示。
这是爱德华·托马斯的战争诗作的一个特点,爱德华·托马斯从不直接描写战场上的状况,而更喜欢通过描写乡村的美好来衬托战争的丑恶,或者通过展现战争对乡村及其一切的影响来控诉战争。爱德华·托马斯笔下的意象都来自乡村,却又象征乡村之外的人或物,弃于林中的花朵和落叶皆象征死在现场的士兵,爱德华·托马斯善于把沉郁的反讽和直白的陈述结合在一起,诗中虽无“悲伤”等字眼,但能给人一种久难忘怀的悲伤情绪。
1915年7月爱德华·托马斯在犹豫许久后参军,1917年4月9日爱德华·托马斯死在法国的阿拉斯战场。从1914年十二月写下处女作到1917年一月写下绝笔,爱德华·托马斯的全部诗歌创作是两年多的时间里完成的,大多数的诗都是在他死后才得以发表。
他在当时的影响虽然不及以W.B.叶芝、埃兹拉·庞德和T.S.艾略特为主的现代主义者,但在之后的一个世纪里他都不乏读者。托马斯·哈代、罗伯特·弗罗斯特、W.H.奥登、迪兰·托马斯、菲利普·拉金、泰德·休斯、德里克·沃尔科特和谢默斯·希尼等诗人都是他的拥趸。
W.H.奥登在晚年时写过一首诗名叫《感恩致辞》,诗中写到:“当我开始写诗时,/我即刻拜倒在哈代/托马斯和弗罗斯特的脚下。”这里的托马斯就是爱德华·托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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