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起奥运会,怎么没人关注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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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约奥运会刚刚结束了数个比赛日,这几日相信大家也看到了很多关于奥运会的新闻,朋友圈中也自然有很多相关内容。但是,和很多人聊起这次奥运,野风君发现很多人却并不关心比赛,而特别关注比赛之外的很多内容。

比赛前,很多人都在吐槽里约场馆建设滞后、治安和环境状况差、运动员住宿条件恶劣等话题;比赛开始后,人们也还是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一些别的地方。对比前几届奥运会,人们总是在聊每一天奖牌榜的变化,这届奥运会,仿佛大家都不关心比赛了,这又是为什么呢?野风君有几点自己的看法。

1.里约对奥运会的筹备的确“有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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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约风光

多年前,当里约成功申办奥运会的时候,很多人都把这次奥运会看作是发展中国家集团再一次向全世界展现全新自己的机会,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届奥运会估计很难取得和北京奥运会一样的高评价。

从大的方面来说,巴西近几年的经济发展出现了明显的下滑,对奥运会的支持自然要打了折扣;另一方面,相较于中国的社会制度,巴西“集中力量办大事”的能力弱了可不是一点半点,自中央至基层,行政部门的能力都有明显的不足;最后,加之里约乃至巴西本身基础设施的落后所带来的巨大建设量,整个奥运筹备阶段,巴西仿佛都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从小的方面来说,巴西国内的政治动荡(司法机构的矛盾公开化、政党矛盾、前总统被强制问讯、现总统罗塞夫面临弹劾)、寨卡病毒和里约热内卢的城市规划和高犯罪率也都是不可以不考虑的困难。

总之,巴西在筹办奥运会时的确出现了很多值得吐槽的事情:离奥运会还有两周时还有奥运场馆没有建设完毕、外国代表团成员和游客被多次抢劫、奥运村宿舍条件恶劣、参赛国国旗错误等。因为这些客观的因素,很多人的谈资中自然多了很多和比赛无关的“奥运话题”。

2.国民对待比赛心态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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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笔者始终认为,“心态”一如"素质"等标度一样,很难在四年时间内发生大的改变,但是既然官方宣传口径也在带头聊“这届中国观众不一样”,野风君也说几句。

有人说过去中国人太看重奖牌了,甚至是太看重金牌了,所以人们不去关注比赛的过程,而仅仅去盯着每日奖牌榜的变化。这种说法自然是有道理的,在“国家本位”的奥运观之下,很多人会自然地把代表团的奖牌数量和“国家尊严”、“中国崛起”、“中华荣光”等四字宣传用语联系在一起。但这届奥运会过程中,笔者发现身边人的确是更少关注奖牌的变化了,这点是比较明显的。但这背后究竟有几分是因为“国民心态的变化”,有几分是因为大家的关注点被“非比赛”的话题分流了,关于这一点,笔者难以有个定论。但是,尽管笔者反对“对问题一拍脑袋就妄下定语”,在这个问题上杜威的实验主义方法也实在无力,但笔者还是认为,二者都是起了作用的。

笔者认为,对奥运会比赛的确不应该过度看重运动员能否取得金牌,毕竟这之中是有很多非实力因素的,况且,就算是“唯实力论”成立,难道一个运动员,他的水平是全国第一,但不是世界第一,他就应该被指责吗?反正笔者个人当初高考中未考得状元,总是会类比没拿金牌的奥运运动员,虽然有为自己开脱的因素,但也心安理得。再者说了,在大学中1000米都难以达标的笔者,想着运动员们背后的努力,也拒绝指摘他们与金牌的缘浅。

扯得有点远了,但是过去大家都盯着奖牌、盯着金牌看,这届奥运会,大家仿佛关注的少了,但是说实话,大部分奥运比赛的过程于大家而言都是乏味的,即使在过去,大家也不会细看的。既然对于过程和结果,大家都失了过去的兴致,那么关注点自然会转移到“非比赛”的方面去了。

3.更深层次的国民心态问题

这一方面的因素可能会比较复杂,也更加敏感,但往往会成为主要因素,笔者还是不得不聊一聊。

笔者也不得不考虑一下“政治正确”,所以仅从这次奥运会中的两个热门话题聊一聊大家对于奥运会次生话题的热衷。

1.五星红旗图案的纠纷:

中国国旗上的“四颗小五角星应该各有一尖正对着大星的中心点”,但是在这届奥运会上,五星红旗上的小星星却变成了平行排列的。这个问题是很严重的,毕竟国旗是关乎国家尊严的。所以,这件事件一经报道,很多人也都沸腾了,纷纷指责巴西奥组委,很多人更是认为这是巴西方面故意的。这次事件中有两个小细节实在值得我们思考:

(1).这个新闻一经报道,便有国内媒体声称这批国旗是一家浙江厂商生产的,于是很多人开始了对国货的讨伐;之后这家浙江厂商否认了这一说法,又有很多人指责巴西,说他们“污蔑中国制造”,殊不知关于这个生产商的消息来源完全和巴西方面无关。笔者相信,肯定有很多网民同时参加了前后两批“讨伐军”,这之中反映的他们的心态问题实在是很值得思考的。

(2).这个新闻一经报道,便有很多“不惮以最恶的恶意揣度他国对于中国的用心”之人,他们认为这是巴西对中国的刻意侮辱,背后甚至“暗藏了中美大国对抗的影子”,本来这种无聊的说法笔者是不会聊的,但是今天,有人发现,奥运会上美国的国旗也都出现了问题(长款比例严重不合规范),笔者真的很好奇那些一切上纲上线,“以中美对抗为纲”的人们会作何反应。

从这次事件的这两个小细节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国民心态中矛盾的部分,一方面,我们是有着自我矮化的嫌疑的,对待国货被诽谤时的态度便可见一斑;另一方面,我们又是极度骄傲的,我们敢于主观地去推演他国的险恶用心,我们“为祖国振臂一呼,对敌人踩上一万只脚”。仿佛无论事实究竟如何,我们自己可以骂,因为这是爱,别人却不可以做任何评论,否则便是诋毁、是阴谋。

亦或者,另一可能是,这背后反应的并不是国民心态中的矛盾成分,而只是大家在自媒体时代都控制不住自己点下“转发”的按键的冲动而已。当大家高喊"我控几不住我机几"转发消息时,反映的或许是实证观念的缺失。

2.国旗放置位置的纠纷

在“洪荒少女”傅园慧和加拿大选手并列取得女子一百米仰泳的铜牌之后,在颁奖仪式上,中国和加拿大两国的国旗却是上下放置的,而不是和人们常识中的一样并列放置。于是又有很多网民们“出离愤怒”了,更加深信巴西联合了整个西方阵营来针对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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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列的中加两国国旗在颁奖时上下放置

说实在的,笔者也觉得并列国家的国旗应该并列放置,但是秉持着对赫胥黎和杜威两位先生的偏爱和对“疑罪从无”原则的信仰,笔者在凌晨时花了两个多小时做了一个小考证,终于发现这次的国旗放置事件中,并没有发生人们想象中的不合规范,更无从谈起中国被针对乃至侮辱了云云。贴上凌晨时笔者发的一条说说作为说明:

“我来说说今天的“洪荒少女”傅园慧获奖(并列第三)后的一点小纠纷。

傅并列铜牌,但颁奖时国旗是上下放置,而不是并列放置(图一)。很多人认为这个是侮辱了国家尊严,因为既然是并列,国旗就应该是并列放置,但实际上这里面是有个冷知识的:

大家先看看,图二(2012奥运会,200米自由泳,孙杨和朴泰桓并列第二,国旗上下放置)、图三(北京残奥会,女子s10级别100米仰泳,并列冠军的国旗上下放置),图四(2015游泳世锦赛女子200米蛙泳,三个国家并列,国旗上下放置)。

实际上,我查查了资料,中文的和英文的,发现国旗放置这个事情没有太详细的规定(不过有个ioc规范,大家可以去看看),一般来说,并列的国家是应该将国旗并列放置,但游泳比赛比较特殊。因为游泳比赛很少出现并列现象,所以习惯采用的横杆只能放下三个国旗,所以如果出现了并列,一般就只能上下放置了,至于哪个国家在上面,这个有好几种说法,并没有统一的规范,有的是按照国家的首字母顺序,有的是用运动员的首字母。

我不是说这次奥运会没有问题,而是说在这个小问题上,可能和大家想的不太一样。毕竟图三是北京奥运会的截图,大家不能说我们中国也欺负歧视别人吧。当然了,图二和图一,中国都在下面,有点可怜,么么哒,游泳健儿们!但图四我们就从西方国家西班牙身上扳回了一城!所以,大家安心看比赛吧。

图片的来源我都查看了比赛录像,确认过。图四是我自己找到的比赛,查看录像之后截的图,所以很模糊,而且那个广告我也去不掉,大家谅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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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说说的配图

笔者自认为自己的态度还是比较客观和讲究事实的,但发现很多人并不关心事实是怎么样,更没有耐心把我写的几百字看完;更有甚者,有朋友骂笔者是“卖国贼”,尽管这种意见肯定是个例,但是如果笔者偏爱的实验主义方法论是合理的话,那么国人在大量转发一些自媒体原创的不实信息时,他们大概是缺乏这种可贵的精神的吧。

中国在逐渐强大,反映到体育上,中国近年的整体体育实力也一直是名列前茅的。但是笔者认为,国家之真正强大, 国民之思辨能力也是一个重要的尺度,特别是在当下一个人人可以参与到新闻发掘、传播和评论的年代。另一方面,如果大家总觉得自己在国际上被所有人针对,那未必也把我们的祖国想的太过可怜了,这种肤浅的阴谋论实在是不高明。

另一方面,很多人都会跟风去对“敌人们”口诛笔伐,乃至“踏上一万只脚”,这既是因为参与者们缺乏独立思考,对实证地看待问题是怠惰的,也因为他们懂得:跟风站在“政治正确”的一方永远是最安全的。这种心态又实在不可谓不精明。

4.媒体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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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对新闻学和信息传播理论一窍不通,但笔者始终认为,媒体的作用中不应该包含“发明新闻”这一条,更进一步的,对于得到的信息,媒体完全有道义的责任去尽力辨别信息的真假。

但是可惜的是,在最近的奥运会相关新闻中,可谓是充斥了假新闻,这些新闻往往是和比赛本身无关的,大多是所谓的“非赛事”新闻,而且极度吸引人的眼球,乃至关系到是否爱国等“政治正确”问题。这些新闻自然会得到很多人的关注。

另一方面,即使笔者认为自媒体在这次的奥运舆论场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但是我们已经不能忘记官方宣传口径的作用。本次的中国和加拿大的国旗放置事件中,人民网等官方的舆论口都发出了讨伐的声音,显然这种声音对于其他媒体是有着巨大的引导作用的。另一个实证是,在这次奥运后,官媒发出“我们不应该过分关注金牌”的声音后,往年奥运会各大体育门户头条的奖牌榜,如今也都不见了踪影。

关于“媒体的作用”一节,笔者也无法谈的更加深入,否则也陷入了“一拍脑袋而就”的陷阱中,这自然不可能为我所取。但是,笔者认为,我们面对如今纷杂的消息,应当有着独立思考的冲动,即使碍于精力、专业知识和兴趣,不可能无巨细地去事事考据,但我们还是不应该放弃实证的信仰。有胡适先生一段话愿和大家分享:

“我们对于“证据”的态度是:一切史料都是证据。但史家要问:

(1)这种证据是在什么地方寻出的?

(2)什么时候寻出的?

(3)什么人寻出的?

(4)依地方和时候上而言,这个人有做证人的资格吗?

(5)这个人虽有证人资格,而他说这句话时有作伪(无心的,或有意的)的可能吗?”

——《容忍与自由》

这段话本来是谈研究史学的,但是用来指导我们去对待接收到的新闻大抵也是有助益的,自然,前提是大家达成一个共识:假新闻是不可取的,我们应该辨别新闻的真假。

本文后半部分仿佛有些偏离主题,但是事实或许就是这样:很多人对很多体育运动都是没有兴趣,要他观看一场比赛半小时大抵都很为难,往年他所关注的大概就是各国奖牌的数目,借以得到谈资和满足爱国情怀的刚需,而在今年,这两点都需求都在和赛事本身无关的新闻上得到了满足,而且是更加可作为谈资的更爱国的新闻,于是,大家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偏移开来了。

这篇文章,笔者也只是陈述自己的观点,很多论述也很浅薄,实在难以满意,但还是希望和大家分享一下,也希望大家能多多关注精彩的奥运赛事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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