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黑海(29)活着

  过了很久,一直没有提笔。今天遇见一个人突然感觉自己要写一下。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我是去体验生活了。在这之前我好像从来没有活过一样,或者说我终于踏出了我自以为是的世界,看见了外面的世界。

   哥哥在广州开了一个玩具店,还没暑假的时候就让我过去帮他看店,这样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哥哥就可以回家去看他半年没有见过的妈妈,老婆还有两个孩子。从南京到广州需要23个小时,当我下火车走过拥挤的人潮,看见一个个的农民工从我身边走过,记得一个农妇,提着很大的包裹,前面还用布包着着自己的女儿。他们从全国各地聚集到广州,来讨生活。

  我坐地铁到哥哥所在的地方,记得广州的地铁要播放三遍语音,一遍普通话,一遍粤语,一遍英语。出地铁站时天已经有些黑意了。我提着大行李箱,走过那一条玩具街,哥哥就在其中一个小房子里。哥哥店铺里的灯感觉没有那么亮,而哥哥就坐在店铺里的一个角落里。看见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哥哥住的地方很远,要坐一个半小时的地铁,记得有一次,我很累就在地铁上故意睡着了,在到达终点站时,有一个陌生人敲了敲我靠着的玻璃,小小的善意,我想他可能认为我是在外面打拼的小青年。可我不是,至少我心里不这样认为,我认为这只是一时的,我只是替我哥哥在这待一段时间,我不记得,我哥哥却正是那个小青年。

   我不认为自己一个人能胜任,在这样一个地方,我害怕。所以爸爸过来了,哥哥带着自己买的礼物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出门在外,回家总也要带几件礼物,从糖到一些小玩意。因为家里的孩子盼着的就是那从外面精彩的世界带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去过外面的世界的人不认为那里有什么精彩。

  我自认为我和爸爸之间的关系很好,爸爸在我的印象里也一直对我很好,很宠溺。在这段只有我们父子的相处时间里,我知道了我和爸爸之间是有多么得缺少沟通,就像我们俩个从来没有沟通过一样。爸爸说“我一会儿很好,一会儿又很不听话”。

  晚上都是爸爸做饭,有一次不知道怎么了,我跟爸爸诉苦,爸爸总认为我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就算享福了,还记得爸爸说过“他从前吃饭前都要在水缸里先喝上几碗水,这样吃饭的时候吃的就少点”我向爸爸说我被人打他却无动于衷,说我怎么为了省钱,就因为他们跟我说家里没有钱。我就一直说一直说,说到深处,就自然地哭了出来了,眼泪就唰唰地往下掉。爸爸说:“都怪你爸爸没有出息”。我依然嘴硬说我没有这样说,没有表达这样的意思,但我心里知道我归根结底一直在抱怨,只是我不知道,我只想着自己受过的苦,我明白自己深深地伤了爸爸的心。我心里很难受,但我一下子理解了爸爸,我了解到他为了赚钱,为了给我们哥俩赚钱,耗尽了心思。我的怨气没有了,我现在终于可以感受到那如山般沉重的父爱了。我不仅仅看到了山,还看到了背着山的爸爸。

  在广州待了大概一个月,我也该回家了。我想我们一家人今年是聚不齐了,以前家里缺的是我,现在缺的是我哥哥。原来没有哥哥在家,家里会感觉不一样。

  家里只剩下我的大侄子,妈妈说“在他爸妈走的时候,他没有哭也没有闹”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听话。我感觉家里面条件差不多了,却还有一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感觉。我每天接送我的小侄子上下学,我们一起吃早餐,在回家的路上给他买他喜欢吃的糖。

  要走了,回学校。这次爸妈没有送我到邢台,爸爸把我送到村后面,我坐上一个面包车。面包车正好就停在那,马上就要出发,我没来得及和爸爸说再见。

  我在广州的时候阅读了余华的《活着》,也看了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发现自己早就看过了,看的是电视剧叫“富贵”。

  怎么才算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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