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恋】北风吹(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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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归乡

因为张猛子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刘昊和指导员都背了处分。他俩都服气,只后悔当时工作做得不细致。要是对当地的风俗多了解一点,不让张猛子去现场就好了。

天气突然之间热了起来,日子也越变越长。火车还是那个点开过,每天干活的时间却越来越早。挨过四十多度的酷热,到了九月中天气又在一夜间凉了下来,前几天吹到脸上还烫人的北风如今竟有了刺骨的感觉。

每两年能休一次探亲假,一旦家属随军,探亲假只有30天,廉慧很想回家,可是一直以来都是白老师和她说话,廉书记从来没有搭理过她。她知道是自己让爸爸太过失望。从前爸爸虽然严厉却总是和自己站在一边,这一次爸爸一直不原谅她,她不敢就这么把刘昊带回家。

再说刘昊,受伤住院一直没给家里说,后来紧接着结婚,处理张猛子的事,别说回家,连每月给家里的500块钱都好几个月没能按时寄过去。可巧10年中全军涨了一次工资,刘昊补发了好几月的钱,杂七杂八居然有一万多,眼看和廉慧结婚都满一年了,想着带廉慧回趟家,也好让老娘放心。

刘昊私心里一直想给廉慧补个像样的婚礼。在老家虽然不富裕,可婚礼办得特别热闹特别喜庆,小时候看别人结婚他也幻想过自己的新娘子会是什么样,如今娶上廉慧他心里得意极了,恨不得十里八乡的人都能来看看自己的小媳妇。

悄悄给哥哥打了电话,说了休假回家办个婚礼。哥哥听说是城里的大学生还挺高兴的,自家小弟不但当了军官还娶上城里人了,他觉得他们老刘家改换门庭就在眼前。

嘱咐哥哥布置一下新房,提前把亲戚请一请,刘昊带着廉慧先去了兰州。

承诺了一年的钻戒终于买了,挑了个小的,花了一千三。买了身红色礼服,廉慧想就穿这么一次也没必要太贵,去小红嫂子介绍的东部批发市场,只花了一百五。再花了两百多给刘昊买了身西装,虽然带着礼服,可有些场合不能穿军装,正式当新郎官,好歹也该捯饬捯饬。

廉价的山寨西装被刘昊穿出了大牌的感觉,看精明的老板娘恨不得把刘昊生吞了的眼神,廉慧不但不嫉妒,还说不出的自豪。

杂七杂八,鞋子配饰什么的一应买下来总共也没花一千块钱。廉慧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批发市场太神奇了,王府井一套衣服的钱居然够她和刘昊置办齐全部结婚的东西。

刘昊家里人口简单,一个老娘,一双哥嫂,一个七岁的侄子,一个四岁的侄女。第一次上门廉慧恨不得面面俱到,自己没买多少,给一家大小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虽然也是在批发市场买的,可廉慧还是尽可能选些好的。毕竟给他们的衣服之类的不能只穿一次,不能光顾着价廉,物美更重要。

一番采购下来又花了两千多。这家门还没看见呢,补发的工资已经去了一小半。别的事可以花廉慧的钱,可办婚礼刘昊说啥都不让她掏钱。一辈子就娶这么一个媳妇,好赖都得自己来。

先坐火车到了太原,再转长途大巴到了吕梁市,再换了铁皮罐头似的大轿到了中阳县。从吕梁到中阳的巴士张风漏气,车上人畜共乘,那气味简直难以描述。

他们去的早,刘昊给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虽然会吹着风,但至少不那么难闻。不一时车上人满,过道里挨挨挤挤,活鸡活鸭死鱼烂虾什么东西都有。廉慧后面的一个小姑娘忍不住吐了,酸腐的气味弥漫了整个车厢。

廉慧把窗户打开,贪婪地呼吸着外面满是尘土气息的空气,前排的老大爷嫌风吹着难受,要她把窗户关上。廉慧恨不得能晕过去,好不容易忍到下车,趴在树沟前吐得昏天黑地。

她半眯着眼睛,脸色惨白,问道:“昊昊,到了没有?这路也太难走了,我不能再坐车了,我难受。”

小城里民风保守,可刘昊此时顾不得别人异样的眼光,他把她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细心地给她清理嘴角呕吐物。廉慧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有些后悔这次回家的计划。

拿出水给她喝了一点,亲亲她的额头说:“慧慧乖,再坚持一下,咱们歇一歇再走,今晚肯定到不了了,我们在县上住一晚,你也缓缓。”

廉慧现在基本在生活不能自理的边缘,随刘昊安排,在一个招待所住下。躺了一个多小时,身边似乎还萦绕着车厢里酸腐的味道,刘昊叫她去吃饭她一点都不想动。

刘昊好说歹说拉着她去尝一尝传说中的刀削面。小店里大师傅刀如闪电,手里的面团如同小鱼活过来了一样一根根争先恐后的跃入沸腾的大锅。廉慧看得稀奇,精神也好了一些。可清汤寡水的刀削面一上桌,廉慧又垮下了脸。刘昊知道她不爱吃面,可一时也不知上哪给她找米饭去。

看刘昊为难的样子,廉慧打起精神吃了几口,面里基本没有油水,只觉得酸,咸,再没有其他的味道。看刘昊吃得欢快,只能一口面条一口茶水勉强吃下半碗。

刘昊知道廉慧打小吃惯了重油重辣的湖南味道,吃不惯山西的寡淡,带着她回到招待所休息,自己去附近的超市给她买了些方便面小点心之类。家里的饭食还不如县里的小店呢,廉慧吃不下总不能一直饿着。

第二天倒是真没坐大巴,刘昊带着她在集市上找了个小三轮,一路开到武家庄镇。三轮车厢用帆布简单包裹起来,侧面挂着块四四方方的透明塑料,算是窗户。放眼看去,眼前一片土黄,草木凋零,枯树孤立,一派萧条气象。偶尔能看见一两棵枣树,柿子树,稀稀落落挂着几个果实,也不知本来就结了那么多还是被主人摘得剩下的。

看不见屋顶和瓦片,土山上偶尔有玻璃的反光,再细看是电视上见过的窑洞,院墙围着,有些家有四五孔,也有些破烂的只有两三孔。廉慧只觉得从一个土黄的世界又走到了另一个土黄,区别只在于河清的是沙子,这里的是黄土。

到了武家镇步行往刘家山,刘昊把所有的包都扛在身上,恨不得把廉慧也背起来。廉慧搀着他的胳膊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细且绵的黄土把鞋子裤腿全染成白色,走快几步脚下灰尘飞扬,竟有些腾云驾雾的感觉。

山梁上放羊娃赶着羊群找寻难得一见的枯草,苍凉的嗓子唱着当地的民歌,廉慧侧耳细听,竟能听明白他唱的大概:

一更睡不着,

惦记我情哥。

备些好菜酒,

等他回来喝。

二更守火塘,

添柴火更旺。

待郎回家时,

好睡热铺床。

三更伴情哥,

情妹笑呵呵,

伸手一摸郎,

原来梦一场。

四更刚睡着,

情哥要亲我。

野猫咬鸡叫,

令人好恼火。

五更天发亮,

送郎去远方。

别时泪满衣,

苦妻守空房。

廉慧听得入神站在那里都忘了走路,这一刻她想起了小红,想起了春儿,想起了那许多两地分居的军嫂。看着大包小包走在身边的刘昊,她感觉到幸福和满足。至少她不用煎熬到五更,至少她不曾苦妻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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