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光头光棍的真情诉说《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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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感动发悲鸣，啾唧夜不绝。在转辗反侧中迎来了黎明。六点起穿，六点半吃一碗有十粒米的米汤加俩馒头，就开始了一早上繁重的劳作。

太阳亲吻着裸露的皮肤，火热地吻起了蚕豆大的水泡。火燎火燎得疼。上大学时看到舍友因为爱情而变得痴狂，因为失恋而痛苦不堪，我就想起了那布满皮肤的水泡和钻心的蚀痛。真想将夏日的太阳给披上黑色的面纱或者找一个像葫芦娃的紫葫芦将光芒全部吸进去。给世界一片阴凉，抬头望去，太阳笑哈哈地炫耀地不可方物，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挥洒着热情，能听见皮肤缺水撕裂的声音。看看师傅那黝黑皱巴巴的双耳，像冬天晒干的干菜干瘪地贴在消瘦的脸颊边。抬头纹里的汗水像顽皮的孩子在滑梯田。

管子里的凉水给了片刻的清凉，连喝带浇从头而下。能听见皮肤嗞嗞喝水的声音。一会汗从身体的四八八方涌了出来。真正明白了：挥汗如雨！

流火的日子、不懈地拼搏，未来遥远的就像大海里的灯塔，只听说没见过。晚上下班后跟他去卸水泥，大强度的劳动抽去了浑身的筋骨，坐下便站不起来，躺下边爬不起来。踉跄的脚步、坚守的信念，如果不是那一纸通知书，自己何来如此卖命的勇气？

八月底，开学的号角即将吹响，我拿着打工和卸水泥挣的2550元，那是我那时见过最多的钱。当天下午，我拿出50元，买了好几个大西瓜和几十个葱花饼，愉快地和工友们分享了。大家吃着笑着打闹着，简陋的工棚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临行前工友们将大家凑的300元，硬塞进我的手中。

黧黑的面容带着真诚的微笑，他们没有过多的言语，只一个劲地说：“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喉结在蠕动，泪水在打转。所有的言语显得苍白。只有使劲地点头，方可表达出内心的跟恩。

工头特许师傅送我回家，挥手告别的时刻，夕阳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一个个像魁梧的巨人站立在天地间。他突然放开嗓门大唱：“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未来不是梦，我挥挥手心里默念道：“谢谢你兄弟！”他拿着我给他写了地址的纸条一个劲地挥手。三轮车的突突声淹没了一切。怀抱着2800元的布袋，像抱着未来。

同样的道路不同的心情，粮食收完了，地也耕了，剩下秋天的洋芋在山头坚守。昏黄的夕阳没了正午的炫耀，像垂垂老者，挂在天幕。温和而慈祥，像父母。

想起父母各种情绪在心头蔓延，有想哭的冲动。师傅的开车水平很高，加上天色尚早。今日的回家的路短了很多很多。

当我们奔到村子里时，炊烟袅袅、饭香扑鼻。大人呼唤孩子的声音、小孩子打闹的声音、老牛呼唤小牛的声音、声声入耳亲切啊！家家场里的麦摞在暮霭中像雄浑的金字塔稳稳矗立着，见证着庄稼人的手艺和一年劳动的成果。丰收的喜悦充盈在心头。麦摞的大小不仅仅代表着自身的威严还向大家展示着一个家庭一年的口粮和尊严。谁家麦摞大谁在人前说话就有了分量。像高考的分数揭榜。

路过自家的大场，里面只有一摞麦草，心里陡然一股悲凉。师傅送我到家门口吗，从衣服兜里掏出了200，塞进我的手里说：“代我问叔婶好，我就不进屋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开着他的三轮车一溜烟跑远了。

暮色四合，家里灰暗的瓦房在暮色里显得更加灰暗，大黄看见我，蹦了一尺高，双爪搭在我肩上，用鼻子蹭着我的脸。父母走了出来。笑呵呵地看着我，母亲说：“咋黑成这样了？”我说：“没咋黑么。”父亲身上搭着件皱巴巴的衬衣，衬衣的下摆都卷了起来。父母老了黑了很多。母亲灰白的头发从帽子里跑出来，汗水打湿后贴在额头。

进屋后，把带来的西瓜切开，我们吃着聊着。母亲做了我最喜欢吃的长面，鸡蛋炒的臊子。若干年后在外地上学还是工作，吃过无数的臊子面，那一碗都没有母亲做的味道，母亲的饭菜那是我心中最美的佳肴。吃完饭，我拿出了自己的钱，整整3000元，父亲拿着一张张在数，数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数清楚是多少钱有多少张。因为有1块5块10块50块100块的。厚厚一沓。母亲心疼地流着泪摸着我的头说：“头发都晒红了，我娃吃了多少苦才挣了这么多钱。”母亲拍了拍我肩头的土，看到了被磨了厚厚一层老茧的肩膀。心疼地摩挲着泪流着。我安慰说：“不疼了，早不疼了。”母亲叹了一口气说：“只有你知道！”

父母拿出了一沓钱，我数了数一共是2000元，加上这些一共是5000，母亲说有借的，有家里凑的。一共就这些了，学费够了，生活费及杂费什么的，等上学了我自己再挣吧。心中突然又升起一道曙光，一直照向未来。

我问父母是不是把粮食卖了，父母说：“今年粮食价格可以，咱们家还有去年剩下的，吃的肯定够。”听着他俩像商量好的话。我竟然无言以对，我连父母的口粮都卖了，真是无用啊！我心里暗暗发誓仅此一次，仅此一次，未来的日子，我不会再因为我而让父母卖掉口粮了。

父母像看到了希望，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母亲笑父亲估计一夜不睡都数不清这么多钱，父亲笑着，用手蘸着唾沫又开始数了。若干年后，当领了工资，我专门过年时带回了家，让我一辈子没见过1万块钱的父母高兴了好几天。

那晚，父母屋里的灯亮了很长时间，还不时有隐隐的笑声透过开裂的木门传了出来。

那晚，睡了两个月以来最踏实的一觉，第二天大黄的狂叫声吵醒了睡梦中的我，门口还有人的说话声，还有牛的哞哞声，我飞奔出院门，眼前的一切再也无法让人平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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