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泪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公元前227年,燕侠士荆轲携樊於期首级及燕督亢地图赴秦刺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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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高筑,城门大开。疾风暴雪,呼呼入鬓。易水上,众人白衣冠羽。

“高君,可击筑一首?”

“渐离的荣幸。”

歌声逐起,悲壮激昂,为变徽之声。众人皆垂首拂面泪流不止。

“太子殿下,轲定不辱使命!”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一人一马,冲入疾风暴雪之中,渐渐没了身影。众人皆泪流满面抱拳作揖,深深向那背影鞠了一躬。

高山险峰,雪花片片,鬓发皆染纯白。那一人一马,轻踏雪峰缓缓而行。马背之上,右手持鞭,左手酒壶,喝酒高唱那悲壮之歌。

“少侠可是前往秦地呢?”

突闻之声,中气十足,透着一股浩然正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四顾而视,却不见有人,即抱拳道:“不知此处有隐世前辈,晚辈荆轲只是路过此处,若有所叨扰,还望勿怪。”

林中深处,只见一团雾白显现而出,从中踏出一人,仔细一看。原是一老人,拄着拐杖,驼着腰背,一袭白衣,眉发银霜,发卷而长,眉长垂之脸颊,眼如一线,尖尖的鹰鼻却又使老人显得精神抖擞。胡须随风舞动,好似那山之神,天之仙。

“这浩天黄土,本就属天下人之所属,又谈何个人之所得?既如此,何来怪与不怪呼。”

荆轲为之一震。‘属天下人之所属,谈何个人之所得。’要有何等胸怀之人,才能说出这等海纳百川之语?

“轲受教了。”荆轲下马,双膝跪地诚恳跪拜。

老人依然眯着眼,笑道:“少侠一身浩然正气,可为何眉宇之间却煞气重重呢?”

“我……”

“若老朽所猜不错,少侠此行只怕会前功尽弃,凶险万分。”

听闻此言,荆轲大惊,心里疑惑:“难道我此行计划暴露?这老人是秦贼派来的探子?”

“少侠勿需多虑,老朽只是山野之人,只是前日突得一梦,梦里天下人流离失所,得不到这天下人所属之土,尝不到这天下人所属之水,看不见这天下人所属之景,战火弥漫,硝烟四起。而这一切的起因,却是因为一个人。”老人故作玄虚地看了一眼荆轲:“少侠可知此人是谁?”

荆轲怒目圆瞪,沉声而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嬴政那个暴君。”

老人依旧眯眼微笑,摇了摇头,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荆轲:“是你!”

“什么?”

“老朽且问你,现在天下如何?”

“当今天下,暴秦强势,各诸侯国如强弩之末,人人自危。天下生灵涂炭,不得安宁,那嬴政暴君,阴险毒辣,野心勃勃,想一统天下。笼络燕齐,稳住魏楚,消灭韩赵。远交近攻,逐个击破。只怪各诸侯醒悟太慢,如今醒悟却已无力回天,只能见暴秦日益强大,却无力阻止。”

“所以,你想阻止这一切?”老人捻着胡须眯眼看着荆轲道:“天下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如六道轮回,自有天意。力所改变,逆天改命,虽得一时之勇,改一时之命,可也终将使得天下生灵涂炭,万物覆灭,血雨腥风。”

荆轲痴痴地看着老人,只听老人继续道:“大势所趋,人力又何能改变?即使一个暴君逝去,又会出另一个暴君。弱国终将逝去,强国终将统一。只是多了战乱,苦了更多天下苍生。”

“哎……,望少侠深思,好自为之!”老人一声长叹,转身而去,留给荆轲一个深深的背影。待荆轲反应过来时,老人早已深入林中,没了踪迹。

好似一场梦般虚无,可又是那样的真实,老人的话句句诛心,如雷贯耳。

“难道,我们都错了吗?”荆轲迷惑的问了一句自己。

秦国的霸主地位早已在天下人心中种下了深深的种子,这场刺杀本就是螳臂挡车而已,所以,注定了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最终荆轲失败了。死在了强秦的弓弩之下。万箭穿心而过,英雄无悔,死而无憾,最终含笑九泉。


就在刺秦的前一天。燕太子丹收到了一封密信。

太子殿下亲启:

太子殿下,轲有愧。心中已动摇不定,再无当初刺秦之大志,今只有以死而报之。轲注定一死,故斗胆进言,轲并非贪生怕死之流,只因今若刺秦而成,秦死而后,若再出暴秦,燕又何存?大趋而至,天下统一已成定局,燕已只是名存实亡,殿下与众民今都惶惶不安。即使刺秦而成,燕也只不过多了些苟延残喘时日罢了。请殿下心系天下苍生,国之民众,三思而行。轲叩拜。轲将会如约而去,遵守承诺。来此书信,若轲失败,请殿下早做打算,另谋生路。

                                                                              荆轲


幽幽深谷,溪流蜿蜒,溪水潺潺,松竹迎风瑟瑟。竹屋外,一小童笑容灿烂大喊:“师傅,您终于回来了。”

“怎么想念为师了?”

“才没有呢,童儿是想师傅的故事了。”

“哈哈哈……好你个顽童儿。”

“师傅,您这次出山说是做善事,救人性命,是何人还让您亲自跑一趟?”

“一个可以救天下,也可以毁天下的人。”

“哇,这么厉害。那他人呢?”

“死了!”

“啊?那您没救到他啊。哼!”孩童嘟起嘴。

“可他救了天下人。他之所以死,是因为心中有大爱,心系天下苍生,而他明知是死,却没有回头,是因那份承诺。他是一个真正的侠士,有侠者之风,士者之骨。只可惜,生不逢时。哎……”

风雪依旧,可那曾在风雪之中穿行的身影,却再已不见。只有那击筑之音,变徽之声,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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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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