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

昨夜与好友闲聊之时,她偶然提到:“明天开始,又都是阴雨天。”今早拉开窗帘的时候心里一凉——

短而又短的明媚春日忽然就结束了。


kindle压在厚厚的,从没翻开过的复习资料下面;上几次打开都只为记录最没意义的媚俗之情;手机屏幕平均每天亮着六个多小时,绝大多数浪费在能激起我可笑优越感或是无意义的愤怒的内容上;整个人又重新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盗用别人的思想向永远不会在意的人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游戏也玩的极其糟糕,稍微落后就一心投降,常常送着送着就大哭起来;一切作业都要拖到最后一刻,甚至不交,连考试也不再上心……

可我不觉得痛苦,甚至正享受着苟延残喘的每一天。自从抑郁自愈开始,我开始擅长给自己找借口,没有底线的对自己好。快乐又分什么高低呢?低劣的,立刻能实现的满足感有什么不好的呢?毕竟堕落一时爽,一直堕落一直爽,管他什么未来呢。人嘛,永远不要低估自己的承受能力。未来的我总有未来的办法。更何况,身处风暴前夜的我们并不知道要怎样准备。我们为学习付出的一切努力也许明日就付之一炬;我所敬仰的文化也许明日就失去立身之本。如果未来超人工智能完成进化,这世界还需要多少医生?如果未来可以永生,先人歌颂(也许是自我安慰)的死亡之美还有何价值?

事实上,大部分容忍自己堕落的时间里,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有横亘在面前的,令人生畏的“未来”。不去想未来如何的时候,我就自由了吗?


樱花整朵整朵倒扣在地上,五朵花瓣朝着各个方向平摊开,活脱脱一具具跳了楼的尸体。

多大上个月也有人以同样的姿势跳下来。目(听)击者描述道:“‘咚’一声巨响,本以为是什么人踢翻了垃圾桶。”

樱花轻轻柔柔的飘落,樱花没有感情和感觉,所以它尸横遍野一样可以被看作是美的。

跳楼的人内心盛满了交织着的痛苦和冷漠,沉重的灵魂“咚”的一声在地面开出花来,声音像垃圾桶被踢翻。

他终是没活到春天。

一个人,一个家庭痛苦地被钉在冬日的冻土上,他们不能再前进了。可是春天轰隆隆地挟着剩下的幸运儿们碾过去,一齐开开心心地享受看似久违,实则无限次循环过的春日。


他又一次来到我梦中做客。

大家说说笑笑,只有我把他的老人斑和纯白的头发看在眼里,再大滴大滴的流出来。他正在老去,和我的父母一样,他们的生命一点一点溶解在氧气里,而我怕极了别离。多少年见一面都好,起码总有下一面可以期盼。可是这样下去,总有一日,我将无法再期盼,我的媚俗心将失去寄托的躯壳,我将被迫正视自己孤独的事实……

我能做什么呢?我只能不停的掉眼泪。

他知道我的心思,可是他说:孩子,再过十年,他也许已经退休,或是过世。言下之意,请我成熟理智一些,一切本就是天经地义。

我听不进去,只是大声的哭,大口大口的喘气。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梦醒时分,惊觉流水落花春去也。

从天上,掉回人间。


不知是春寒料峭还是冬日反扑,总之我又套上了冬天的羽绒服。在一众短裙短裤白(或是黑)大腿中间极为碍眼。

期末已至,每一个教授都温柔的向我们告别,祝我们一切顺利。我不认真听讲,不去私下找教授问问题,对他们甚至没什么感情。可每上完一节课,我心里就痛一下。

我真的真的,恨透了别离。

身边的人差点被这些在他看来故作煽情的骗钱机器恶心到反胃。万恶的,只知道圈钱的资本主义,还有令人失望至极的所谓“世界名校”。他倒是看得透透的,也受的够够的。我常说他没有感情,他只说,他是个很实际的人。

“没什么感情好呀,生活规律好呀,你就是社会上最受欢迎的螺丝钉。”我笑。

“挺没意思的。”他说。


新的一年,旧的春天,之后会接着循环夏天秋天冬天,然后再是春天。我不断的失去,不断的期盼,我的人生像是正弦曲线一样循环往复,像个车轮一样翻滚着向前。

20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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