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海岸》:复仇还是释怀?

1

蒙罗港,是布罗马迪一座滨海的小城。本书的主人公警探乔·凯辛就生活在此地。

多年前,他在抓捕毒贩的过程中,他的好搭档被撞死,他的儿子也死于一场意外,之后妻子也离他而去。

经历如此多的打击,他精神颓丧,意志消沉,仅与两条猎狗一同住在蒙罗港山林之下的小屋里,景况寂寞凄凉。

某一天早晨,当地的大慈善家查尔斯·布戈尼被发现横尸家中,生前遭受虐待。凯辛由此卷入案中。

由于一块手表的缘故,当地的三个黑人土著小男孩被指控为最有嫌疑的杀人犯。

在阻截他们回家的路上,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的警察设计枪杀了其中两名男孩,而剩下的那位幸存者在他们不断的骚扰和恐吓之下,没过几天就跳海自杀了。

死无对证之后,“保护伞们”便以拒捕袭警、畏罪自杀的借口更加坐实了三名男孩的杀人罪名。而面对来自于媒体的舆论压力,就趁机祸水东引,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本次行动的指挥——乔·凯辛。

其中一名男孩的舅舅是澳大利亚联合党领袖鲍比·沃尔什,他此刻风头正盛,准备参加竞选。

为了政治利益,首相给下面下了指示,就这样结案,凶手就是这三个小男孩见财起意,杀死了慈善家。

海伦·卡斯尔曼,是那幸存男孩的律师,与凯辛曾经是同班同学。凯辛一度暗恋着她,而她对乔也颇有好感。

证据尚未确凿,三个男孩也未必是真凶。海伦和乔决心继续追查下去,理清楚案情的来龙去脉。

在他们不懈的追查之下,最终真相大白。还无辜者清白,令杀人者正法。

凯辛一生最仰慕的人,就是他的老长官——大卫·辛戈。

辛戈在破案的过程中,受伤成了瘫痪,一直住在养老院中。随着调查的深入,原来他最敬仰的长官和长官的哥哥,曾经收过恶徒的巨额贿赂,故而老长官对于20多年前的那桩大案一直闭口不提。

《笑傲江湖》里令狐冲一生最仰慕的人便是他的师父君子剑岳不群,而当他知道他的师父原来是一个坏事做尽的伪君子时,他感到无比的难过和失望。

凯辛此刻也是这种心情,似乎觉得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是干净的,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教人轻易相信。

后来辛戈死了,他的遗嘱里要把一部分财产赠送给凯辛,凯辛看也不看,就全部捐给了圣公会。此心耿耿,仰视浮云。

王昌龄曰:“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吕留良曰:“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社会,都需要像凯辛这样为求真求实而不畏惧任何阻挡的人。

这样的人,社会上越多越好。

古人讲“苦尽甘来”,真相大白之后,凯辛成功地与海伦结为连理。

“他侧卧着醒来,百叶窗上方透进一束光亮,照亮了空中的微尘。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她动了一下,她的呼吸在他的肩胛骨之间盘桓,她的唇沿着他的脊柱游走,然后那温润柔软的两片实实地抵上了他的背,她在吻他。天际逐渐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一切过去都被原谅了。”

凯辛如此亦可谓枯木逢春了。

2

2006年,道德陪伴公司金主查尔斯·布戈尼、北墨尔本大礼堂负责人亚瑟·波拉德、童子军营地教练罗宾·邦尼,相继被发现死在家中,生前遭受虐待。

1983年,蒙罗港的童子军营地发生火灾,烧死了三个男孩。就在同一天布戈尼的太太就因为从楼梯上摔下来死了。

这20多年前的大新闻成为了如今破案的关键线索,而幕后的真凶就是布戈尼的继子杰克·布戈尼。

上述被杀的这几个人,他们生前成立的道德陪伴公司专门为穷人家的小孩、孤儿、福利院儿童组织童子军活动,给他们快乐的假期。但实际上,他们醉翁之意在于这些小男孩,慈善组织只是掩人耳目。

原来那些人都有娈童的癖好,杰克当年就是被他们轮着鸡奸的受害者之一。

所以,娈童是本书一切惨剧发生的根源。

母亲在童子军营地失火的当天就出了意外,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姐姐在母亲死后就被继父霸占,之后又被送给另一个变态亚瑟·波拉德消遣。

杰克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他的心灵早已扭曲不堪。他自己也成了一名同性恋,少年时就喜欢与伴侣一起虐待动物,还对人体解剖类的书籍十分入迷。

所以,悲剧永远无法被掩埋,它只会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

对于杰克,我是同情大大多于痛恨。他的确是一个残忍的杀人犯,但他曾经又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并且遭受的还是非人的待遇。

这又让我想起了《笑傲江湖》里的林平之。他原本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富家公子哥,却因为一本家传的剑谱而被灭门。走投无路之际,宁可自宫练剑,也要为父母报仇雪恨。从他被余沧海木高峰灭门到追杀,再被岳不群欺骗,他的心灵就已经发生了扭曲。他与杰克一样,活着就是为了复仇。

3

戴夫·雷布是一个流浪汉,他被凯辛收留,帮助他一起重建凯辛家的祖宅,与凯辛建立下了深厚的友情。

此人贯穿全书,虽然对于剧情的推动全无作用,但到最后,凯辛在童子军营地当年的老照片中偶然发现原来雷布当年也是营地中的孤儿。

作者对于雷布是否在童子军营地中遭到过性侵并没有明写,但通过一些细节和言语的描写,能推断雷布当年也一样遭到过侵犯。

比如当凯辛说那张照片上的他那时差不多12岁,雷布回答说“我没有过12岁”。而后雷布又说:“活着就是一件礼物,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礼物。”

一个没有经历过极度伤心和重大灾难的人,是不会说得出这样的话,更不会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少年时代。

4

本书分为两部分,各有一句箴言。

“这是一个不完美的世界,不要太执着,继续往前走就好。”这是第一部分的。

“活着就是一件礼物,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礼物。”这是第二部分的。

杰克就是对于过往的仇恨太执着,宁可毁灭自己也要报仇雪恨;而雷布则选择了忘记过去,放过自己,好好活着。

如果你曾经也有过非人的遭遇,那么你会选择复仇还是选择忘记呢?

我自己无法回答。选择了后面一种,固然能够获得新生,但需要的是绝大的胸怀和境界,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而选择了前面一种,亦是可以被原谅的,但也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心,只是令人有悲凉之唏嘘。

5

这本书我读了两遍,第二遍读的比较细,行文风格阴郁冷峻,在国际上荣获了很多大奖。

书中还有几处地方,细细想来,觉得挺耐人寻味的。

海伦的父亲是一位验尸官,烧死的三个男孩和布戈尼太太的验尸报告都是他签的字。五年后,他在海岸公路出了车祸,这里究竟是单纯的意外还是人为的谋杀?

斯塔基是布戈尼的佣人,他的儿子泰伊也曾经被侵犯。当凯辛去他家调查时,发现泰伊正在磨锉刀。后来罗宾·邦尼被发现时,他生前惨遭阉割,还被烧红的尖钝形金属后入,那么泰伊有没有加入杰克的复仇呢?

雷布曾经执意离开了一段时间,他去哪里?做了什么?他是不是也像艾瑞卡(杰克的姐姐)一样,坐在一边看杰克他们折磨那帮禽兽?

最后一节,凯辛要求案情分析员调查1988年六七月份所有失踪男孩的记录。布戈尼喜欢烧窑,做陶艺,又常常会打碎陶器,一卡车一卡车地让斯塔基运走。每一次烧陶时女管家总是会听见他们的笑声,但从来没见过他们烧陶。

布戈尼的房间里放了九个有日期的陶罐,制作得很精美。那么那些失踪的男孩是不是被强暴至死后,被丢入火炉而成为他们制陶的牺牲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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