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相杀50年！20人被告，3人无限停学……京都大学这场纷争到底何时结束？

在国内，宿舍都归学校管理，而在日本的大学里，有一种宿舍叫“自治寮”。

寮，在日语中就是宿舍的意思。自治寮，顾名思义，就是由学生自主管理，包括寮生的招募与选拔、寮的日常维护、内部管理、文化活动及对外宣传等，都由寮生一手包办。
日本比较有代表性的自治寮主要有京都大学的吉田寮、东京大学的驹场寮、东北大学的日就寮，以及北海道大学的惠迪寮。
东北大学的日就寮目前只有9名寮生在寮，东京大学的驹场寮也于1996年“废寮”，成为历史；北海道大学的惠迪寮一直行事低调，风格很小清新……
也就是说，自治寮中名气最大、最为乖张的，就是吉田寮了。
如果你还不了解吉田寮，可以点击划线处，认识一下这个 同时誉有“乌托邦”美名与“亚洲最破宿舍”的双面存在 。
随着其他自治寮的陆续废除，京都大学的吉田寮，也在面临着“废寮”的危机。为了保住“寮自治”这一管理及生活方式，学生们一直努力坚持着，可谓是“村里最后的希望”。
今天的文章，讲述的就是吉田寮与京都大学相爱相杀的50年。

01

在日本，有一个叫做“全学联”的日本学生自治组织，因为1960年代开始的安保斗争，“全学联”发生分裂内斗。
在1969年的“安田讲堂事件”后，日本国内的学潮运动更是变得激进，一部分学生成立了“赤军”、“黑钢盔集团”等武装团体。 （好中二热血的感觉）

以“自由的学风”著称的京都大学自然也积极参与其中。甚至在“全学联”里，六分之一的团体首领都来自京都大学。
而这些学生商量开会作战时，总得有个下脚点。于是，又出身于京都大学，又出身于大正那个自由风气日盛时代的吉田寮，似乎骨子里就带有“自由”的基因。
这样一个自由自治的吉田寮，当然是众多激进学生的首选集会场所了。至今，在吉田寮里仍然可以看见那个时代留下的激进痕迹。

写着“反对天皇”等激进文字的海报

于是，1971年，吉田寮自然被大学当局认为是运动中“各种纷争的根据地”，校方立刻提出“废寮”计划，要求废旧寮，建新寮，还要打压自治活动。
但吉田寮的寮生也不是软柿子，以自治会为核心展开抗议及反击，吉田寮与京都大学校方之间横跨数十年的交 （相） 涉 （爱） 拉 （相） 锯 （杀） 自此拉开序幕。
寮生及自治会积极向校方陈述寮自治与寮生共同生活的重要意义。最终，也许是自治会太会说，堂堂京都大学一心软，最终答应撤除“废寮计划”。
Round1，吉田寮宣告胜利。

02
1988年，时任京都大学学生部长的河合隼雄与吉田寮寮生又展开了“团体交涉”，校方这回小心试探，向寮生提出“妥协方案”，内容为拆除西寮建筑，保留并全面修缮东寮。
有传闻当时为了解决宿舍的修缮问题，跟学生在“团体交涉”上互殴……甚至还发生了有趣的“河合隼雄捕捉计划”。 （会不会太自由了啊！！）

河合隼雄

河合隼雄在二十年后回想当时的交涉，笑谈起寮生当时发起的“河合隼雄捕捉计划”，并坦言，当时的沟通其实并没有后来大家以为的那么剑拔弩张，与寮生间的很多共识其实是在“团体交涉”之外的交杯换盏之间达成的。
（不说了，都在酒里！）

从此，吉田寮还开始对女性开放，宅男的世界从此变成了男女比例1:1的和平小社会。
不过，由于之前都是男生居住，只有男厕所，不得不将男厕所分隔出来了一部分给女生使用。所以偶尔也有男生上厕所时，女生就从身后走过的尴尬。
但不管怎么说，Round2 吉田寮再次获胜。

实际上，“在寮期限”纷争的背后，是日本文部省“大学自治寮破除”政策的一部分，该政策意在打压学生自治，抑制、否定学生自主行动，防范学生运动。

所以，废寮事件虽然只是针对吉田寮，但却得到了寮外许多学生、教师，以及大学之外的社会各界的支持。

表面上看是对吉田寮的捍卫，其实也是对京都大学文化财产与“自由和调和”精神的维护与坚持啊。

03
然而，接下来这次的废寮抗争，却是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1989年之后的吉田寮，替代“在寮期限”成为纷争焦点的，是建筑“老化”问题。虽然现在没有了学生运动和政治问题，但建筑本身的老化，及安全隐患成为寮生们不得不面对的实际问题。
2000年，公立大学法人化之后，吉田寮所在位置出于京都府的黄金区，校方对吉田寮的建筑及土地有了新的打算。
时隔十多年，“废寮”之声再起，寮生与校方再度开始漫长的交涉与拉锯。
随着校任领导的换届以及寮生坚定的交涉，校方最后再次妥协，不但没有拆除，还给修了一栋新的。
不仅如此，建筑的设计还充分尊重了寮生们的要求：包括木造与混凝土混合结构，设置和室而非单人间等等。

吉田寮新栋

然而，“现栋”（ 即原有的老建筑）的修缮 却推进缓慢，现在能不能挺过下一次地震都很难说。

现栋，即原有的老建筑

这次依然得到了寮外及校外人士的声援。
由于这是一座始建于1913年、保留了大正时代风格的木造建筑有着宝贵的历史价值，日本建筑学会等机构也向京都大学校方提出了保留“现栋”建筑的请愿书。
然而，校方不仅没有回应， 还 在“新栋”落成的2015年， 忽然单方面在官网发布通知，宣布吉田寮同年秋季招募不再举行，同时 声明 寮生退寮的寮生补充招募废止。

此举引起寮生及自治会的强烈抗议，其后伴随着校方管理层的换届，自治会通过一系列艰难的团体交涉，终于得以重启寮生招募，然而建筑物本身的状况恶化却依旧难以扭转。
2016到2017年两年间，自治会再次且多次向校方提出过彻底解决建筑老化问题的方案及请求，依然没能得到校方充分的回应。

不过，虽然一直这样耗着，校方还一直仍然在资助着寮里的生活，并且负担着吉田寮一半的水电气费用，还为他们新添了洗衣机…… （为什么觉得有点宠溺的感觉）
Round3，胜负未定。

04
2017年，出于安全考虑，校方在官网发布了“确保吉田寮学生安全的基本方针”，单方面设定了停止招募及寮生搬离的期限。
在自治会看来，基本方针的内容——
“剥夺了自治寮最重要的自由性，无视了之前的自由子自在的生活模式，将原本乌托邦一样可以展现自我的地方，变成了只是像宿舍一样冰冷的居所。”

没有了自由，叫什么自治寮？
“基本方针”发布后的第二年，也就是2019年，吉田寮仍然坚持进行春、秋两季的寮生招募，目前仍有一百多人坚持住在吉田寮内。

吉田寮为此还建立了“守护吉田寮”的网站，发布了“吉田寮的未来提案”，向校方提出了四点构想：

①保留并继续使用安全性有保证的寮食堂；

②出于安全的考虑，同年5月会让寮生搬离现栋，并停止招募寮生入住现栋，现栋建筑的维护和管理仍旧由自治会负责；

③强调2019年春季的入寮招募是针对安全性有充分保障的新栋而言的；

④呼吁校方与校方再度展开对话。

面对在寮生的抗议， 这一次，京都大学没有再妥协。
校方转而向地方裁判所提起诉讼，针对“吉田寮搬迁问题”，将仍在住的一百名寮生中的20人告上法庭。
同年9月，有3名吉田寮寮生被校方处以无限期停学处分，理由是违反纪律。

于是，吉田寮组织了“鼓声游行”，号召大家带上所有能响的物件加入队伍，捍卫吉田寮存续、抗议校方对三名寮生的停学处置。游行结束后，由寮食堂免费提供锅子，大家以自愿捐款的方式准备餐食。

吉田寮的寮生们还利用所剩不多的食堂空间，举行丰富多彩的活动，还开放了“见学” （即参观实践） ，邀请市民及社会人士体验吉田寮生活，同时对预约访客提供仅收两百日元的单晚住宿，向外界展示吉田寮的内部状况及生活方式，为吉田寮的存续争取更多支持力量。
寮生们还在吉田寮的官网上发起了线上支援，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看：

https://www.change.org/p/%E5%90%89%E7%94%B0%E5%AF%AE%E3%82%92%E5%AE%88%E3%82%8D%E3%81%86（无需科学上网）

在“吉田寮未来提案”的结尾处，自治会表示：

“相信京都大学能够通过与学生对话的方式从根本解决问题，而非直接诉诸法律。
也希望大学执行部门能够尊重并秉持京都大学“自由的学风”及“自由与调和”的基本理念，与寮生共同为吉田寮寻找一个未来。”

这个自由自在的乌托邦，未来究竟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呢？
但愿，不会太坏。

参考资料

吉田寮自治会官网：吉田寮小史

706青年空间：《保卫吉田寮：日本学生自治的最后一道防线》

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其所有。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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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家永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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