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在农村最吃得开？｜大象公会

家族是基础，产业是必须，但只有想办法征服大额投资，才能在村里笑到最后。

文｜何必

2020年开年，国家统计局即发布消息，宣布中国人口已经突破14亿大关。在这之中农村人口5.6亿，约占40%。

实际上，与农村有关系的人远比数字显示的更多。每次过年后「乡愁」日记总是热门话题，2016年春节，一篇「一个病情加重的东北村庄」，倾诉了一线城市青年人对农村的一腔愤懑。

· 2016年春节期间著名的返乡日记

他的愤懑并非没有道理，城市里的阶层区分规则在乡村并不适用，名牌大学、月薪过万已经不能让村民侧目。在播出了十四年的《乡村爱情》中，大学生回乡不是做挖坑种树，就是做扶贫村官，人生光环尚需个人奋斗。

那究竟什么人在农村最吃得开？

家族很重要

首先要有人支持自己。

传统农村，家庭生产收入直接和劳动力投入密切相关，人旺财多是最朴素的总结。现代农村虽然家庭生产日趋多元化，机械替代人工，但是在村庄基层自治的框架下，人口依然是乡村事务话事权的根基。

然而想要了解乡村内部隐秘的家族竞争并不容易，好在农村从来不缺「讲述咱老百姓自己故事」的影视作品。

更新了十四年的《乡村爱情》系列是农村故事的一朵奇葩，它凭借折腾人的剧情赢得了全国观众，成为东北农村的代名词。象牙山村内部复杂的人际关系甚至被誉为「当代东晋门阀政治」。

《乡村爱情》中的象牙山F4，是村中实力最强的四个家族：谢广坤、刘能、赵四、王老七。

·象牙山旧版F4：刘能、赵四、谢广坤、王老七。爱出风头的谢广坤和刘能是一对冤家，他们各自的亲家王老七和赵四却相对老实，默默忍受着他们

然而，新时代的政策已经转变了家族聚合的逻辑。

F4中，除了谢广坤有谢永强和谢兰一儿一女外，刘能家的刘英、赵四家的赵玉田、王老七家的王小蒙都是独生子女，家族的影响力显然不能靠下一代的人丁兴旺延续。

婚姻关系成为新的拓展家族关系的办法。于是谢广坤和王老七，刘能和赵四，通过儿女亲家隐然分为两派，在情愿和不情愿中互帮互助。

· 《乡村爱情小夜曲》（第5部）中，谢广坤眼看着对手刘能炫耀女儿刘英怀孕，怒从心中起，公然肢体挑战刘能和赵四这对亲家，终败退

当然，家族支持只是必要条件，要想获得全村人的认可，就需要名声和实权，这是《乡村爱情》系列里，谢刘赵王四大家族之间除了爱情之外的永恒主题。

在《乡村爱情》系列中，最爱争面子的就是谢广坤和刘能，他们攀比的项目充分显示了广大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家里有厂，出门有车，儿孙满堂。

·鉴于死对头刘能有了外孙女，儿媳妇王小蒙却忙于事业无暇生娃，作妖狂魔谢广坤领养了一个孙子谢腾飞，意图延续谢家香火

象牙山的第一辆轿车，是谢广坤儿媳王小蒙的豆腐厂盈利后购置的。

这辆车迅速激发了谢广坤和刘能的一轮恶斗：前者坐着儿媳的车四处炫耀，结果羡慕不已的后者强令女婿赵玉田也买一辆，受不了折磨的赵玉田只能举办媳妇刘英怀孕庆典，以此效力老丈人的面子战争。

王小蒙生下龙凤胎后，刘能听到消息后更是直接晕倒过去，因为谢永强和王小蒙的事业不仅超过了女婿赵玉田，就连生娃也远超自家。

兴奋过度的谢广坤，则用村委会的大喇叭全村广播，点名邀请参加庆祝宴席，堪称人类学一景。

·刘能细数刘、赵与谢、王家世比较

·谢广坤用村委会大喇叭广播点名邀请村民参加王小蒙龙凤胎庆典

但是，激烈的面子竞争除了带来自我满足和少量的礼金外，并没有太多实利，掌握村庄实权的各种职位才是争夺的终极热点。

传统上，村长一直是村庄各类资源分配的核心，坐上这个位置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实惠。

· 产业不如谢广坤，就要想办法拿稳村主任

不过，《乡村爱情》的时代已经起了变化。在第三部，眼见着谢广坤跟着儿媳妇王小蒙去上海拓展豆腐产业合作，成为村里去上海的第一人，刘能就琢磨弯道超车，企图把村长位置收入囊中，孰料如愿以偿之后，却发现村长是一个亏钱的职位。

到了第六部，刘能的女婿赵玉田被前村长王长贵推举为代理村委主任，激动万分之下，刘能厚着脸皮在王大拿那里磨了500万，想用于象牙山村苗圃产业投资，让女婿赵玉田政绩、产业双丰收，却又亏了20多万。

· 投资没要来，刘能自己又搭进去20多万

随着外来投资扩大和剧情发展，象牙山村的村长越来越算不上村庄的心脏了。

在《乡村爱情11》中，外来的大学生杜小双主持村务，摆在他面前的，是象牙山历史上前无古人的巨额投资：港商李奇伟要收购温泉山庄，开展发生态农业。

·象牙山村的话事会：杜小双与徐会计利用生态农庄筹委会资格动员F4推动村庄土地流转

此时成为筹委会委员，无疑将掌握象牙山村未来的大额资金分配和产业发展方向，显然比当村长更有吸引力，杜小双就以委员资格为号召，动员象牙山F4去征集村民同意土地流转。

为了争取村民在自己这里签名，谢广坤用儿媳王小蒙豆腐厂的豆干，刘能用女婿赵玉田的花分别去争夺村民。

·为了争取村民，刘能和谢广坤借花献佛，用各自亲家的资源拉拢村民

显然，无论是争面子还是争实惠，要想在村里吃得开，具备真正有含金量的权力和实力，经济基础才是关键。

产业是必须的

自古以来，要在村庄中有话事权，不仅要人丁兴旺，还要舍得为集体花钱。无论是集资修路、修桥，还是盖庙宇请戏班子，村庄的公共花费往往也是有能力的家族出大头。

象牙山村的情况与此大同小异，要想获得村民的号召力，仅仅靠作妖声望和小恩小惠笼络是不够的，还要有真金白银做后盾。

· 天眼查勾勒的象牙山村家族资本关系图

象牙山F4能参与村政，和自己家的产业支持密不可分，勤劳致富积累下的家财才是让村民们侧目的资本。

那么象牙山四大家族中谁的产业最大？是不是产业越大作妖能力越强？

在长达十二部的《乡村爱情》宇宙中，出现过的实体产业主要有：谢广坤的山货店和儿子谢永强的果园，王老七和女儿王小蒙的豆制品厂，赵四与儿子赵玉田的花圃，谢大脚的超市，刘能的网店。

漫长的剧情并未透露这些产业规模到底有多大，我们只能从新修的厂房、翻新的大棚、气派的山庄中感知象牙山的产业在茁壮成长。

·十几年来大脚超市的变迁是象牙山村经济发展的缩影

好在天眼查提供了便利，能让我们能快速了解象牙山村所在的辽宁铁岭开原市农村小微企业的经营状况。

老一辈人的产业大多集中于传统行业，规模都不大。谢广坤曾亲口提到自己的山货收集年入只有1万元。谢大脚开的也只是一个小超市，天眼查显示，辽宁省共有41家「大脚超市」，注册资本从2块钱到2万元不等，谢大脚一直是小本经营，资本额也就在2万。刘能自己一直没有明确的产业指向，直到《乡村爱情协奏曲》（第十部）刘能搭上互联网顺风车，出任58同镇网店项目的「镇长」，58同镇的项目收费是1000元保证金加每年1000元的加盟费，总计成本不会超过1万元。

·虽然大脚超市不大，但依然能凭此与闻村政

真正实现家族产业化的，是象牙山的年轻一代。

谢永强的果园产业从无到有，历经坎坷。在开原，果园种植的小微企业多以合作社形式出现，注册资本大约在50-500万元之间，考虑到谢永强始终是单干，他的果园注册资本大约在100万上下。

王小蒙的豆腐坊历经倒闭、并购、升级，成长为能生产即食豆干的豆制品厂。根据天眼查，铁岭市相应规模的豆制品厂注册资本也在100万上下。可谓与谢永强门当户对。

和果园一样，辽宁的花卉种植也大多是合作社，而且注册资本额都相当高，从200万到上千万不等。赵玉田的花圃虽然只是和父亲赵四家庭经营，但已具备研发新型品种的能力，但是老丈人刘能依然抱怨女婿的花圃比谢永强的果园差一些，所以花圃投资估计大约100万不到。

如此看来，谢、王两家产业合计200万元上下，赵、刘两家产业合计只有100多万，刘能完全不是谢广坤的对手。

由此我们就能理解，谢广坤疯狂作妖，是因为手握象牙山两大家族产业，自认当仁不让是村中老大。只是他和刘能的「斗争」屡战屡败，从搞定王大拿投资到抢占村主任，从村口打架到日常育儿，都被刘能占据先机，以致谢广坤心理扭曲，逢刘必反。

刘能虽然自己没有产业，在大脚超市欠款最多，但能始终冲在村里一线，因为他有刘英和外孙女牵制赵四家。

·谢广坤时刻准备着拆穿刘能的各种把戏

当然，经济能力最终还要惠及乡里，才能成为农村老大哥的真正资本。

赵玉田一度能当稳代理村主任，就是因为老丈人刘能宣称能拉来巨额投资，并愿意和村民共享花卉种植技术，奔向共同富裕。

资本才是大赢家？

然而，大投资也会给农村带来波动、冲击地方上的日常生活。

《乡村爱情》中，本溪王氏集团掌门人王大拿在象牙山投资1000万，建起了温泉山庄，由此成为了象牙山自发经济秩序之外闯入的「野蛮人」。

· 现实中的象牙山温泉旅游公司注册资本为1000万元

象牙山温泉山庄的出现，使得村庄里有了镇政府、村委会之外新的权力来源，吸纳了村民就业，也把村中复杂的关系带到经营之中。

凭借着资金的力量，王大拿最初可以参与到王长贵和谢大脚的感情纠葛之中，他儿子王木生也给谢永强和王小蒙的情感制造了许多坎坷。在山庄就业的刘大脑袋、王天来、宋晓峰、李大个等后起之秀为了争夺山庄控制权，也形成了一条相对独立的故事线索。

对于村民来说，这是全新的生活经验。

此前，谢永强、王小蒙、赵玉田等年轻一代，也曾凭借开阔的眼光、敏锐的感觉，勇敢拥抱市场，成为象牙山先富的一批人，但是他们仍然继承了村内传统的社会关系。

王大拿投资的山庄，则打破了乡村原有的秩序平衡。

·象牙山山庄让宋晓峰这种传统乡村的边缘人也能出人头地，如今他凭借坎坷的情感历程、没事找事的性格特点和磕磕巴巴吟诗作对的技能，替代王老七成为新晋象牙山F4

象牙山村在漫长的十四年中被巨额投资慢慢改变着，大部分村民的辛勤劳动比不上去象牙山山庄上班的收入，大额资金成为了这个当代乡村最吃得开的主角。

在《乡村爱情11》中，面对着带来更大资金的港商李奇伟，大学生村官杜小双可选的路并不多：从镇上的招商压力，到李奇伟巨额投资，再到村民对产业的渴望，多方压力让她必须想办法能让象牙山村吸收掉这笔资金。

于是，她顺应市场和制度的大潮，利用土地流转让村民成为生态农庄合作社的一份子，让村民分享市场经济和资本下乡带来的成果。

·合作社让村民不会因为土地流转失去乡土根基

最新的《乡村爱情12》中，杜小双又要带领村民开展电商事业，根据各自的家庭生产特点量身定制网店。

新的境遇里，象牙山的村民并未表现出当代人对农民的刻板印象：小气、自私、目光狭小。相反，他们能抓住机会，主动探索新的经营方式。

但是村民们在驯服大资金的路上还有很长的距离要走：如何识别投资靠不靠谱，如何看合作者是不是有能力，怎么能快速合规地注册企业和商标，保障自己的利益……

国家中小企业基金旗下的「天眼查」是最合适的帮手，就连「唯我独尊」的谢广坤都对天眼查「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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