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乖巧淑女”邂逅她的哈顿机组
上世纪三十年代末，美国两大潜在敌人德国日本在欧洲和亚洲发动全面战争的风险越来越大。美国陆航迫切需要一种比B-17“空中堡垒”重型轰炸机航程更远、载弹量更多的机型。他们选择了位于加州圣迭戈的联合飞机公司（Consolidated Aircraft）提出的方案，定型之后就是B-24“解放者”重型轰炸机。B-24采用的高展弦比的戴维斯机翼提供更好的升力和低速性能、宽大的机舱能装载更多的载荷。整个二战期间全美国五家工厂一共制造装配了近18万5千架不同型号的B-24。这个数字至今保持着美国最多军用飞机、最多多引擎飞机和最多轰炸机的数量记录。
B-24轰炸机装备4台普惠公司（注：和惠普公司两回事）生产的1200马力R-1830涡轮增压发动机。长20米，翼展33米。可携带3.6吨炸弹攻击650公里远的目标，然后飞回基地。携带2.3吨炸弹的话航程可达1600公里。乘员7-10人，增加的人手取决于是否需要更多机枪手。机头、机尾、背部、球形炮塔、腰部各配备两挺12.7毫米白朗宁重机枪。虽然在重型轰炸机中的口碑比不上皮实耐造的B-17和空中巨无霸的B-29“超级空中堡垒”，但B-24是二战中最被广泛使用的轰炸机，它服役于盟军和美军作战的每个战区：欧洲、北非、太平洋、亚洲，并且覆盖陆航、海航两大军种。除了主要用于长程战略轰炸外，还承担其他诸如侦查、反潜、运输等多项任务，为赢得反法兰西斯胜利取得了赫赫战功。
本文的主角B-24D，表明它是B-24解放者轰炸机的第四个改型版本（以英文字母顺序排序），机身编号为41-24301，表明它是美国政府在1941年下的订单中的第24301架成品。这架B-24D一开始是英国人下的订单，到了1941年战争迫在眉睫，美国政府就决定将其装备自己的陆航。
珍珠港事件爆发一年后的1942年12月8日，编号41-24301的一架B-24D型“解放者”轰炸机刚被推出联合航空公司的本部圣迭戈工厂车间，立刻就成为了美国陆军航空队的财产。1943年2月5日，两名陆航“摆渡”飞行员将其飞到德克萨斯州的沃斯堡（Fort Worth），那里有个巨大的联合航空公司飞机改造中心，要按服役地区的具体环境气候和作战条件对轰炸机进行适应性改造升级。
改装完成的41-24301飞到了堪萨斯州的托皮卡（Topeka），在这里遇到了第一个机组人员，机长和飞行员是萨缪尔. D. 罗斯少尉（2nd Lt. Samuel D. Rose, pilot）。罗斯机组很高兴的发现飞机伪装涂装是粉红色的，这就意味着将来会驻扎在沙漠地带，因为粉红色是沙漠环境中的良好伪装色。若是要驻扎西南太平洋的话，会涂成绿色。之所以说他们很高兴，是因为罗斯先前曾被指派去太平洋战场，结果还没飞出国门，飞机就在旧金山湾海面迫降，机组人员倒是都救上来了，但个人物品全部损失。所以罗斯觉得去西南太平洋也许不是什么好选择。
美国陆航有个机组人员用女性名字或形象当军用飞机昵称的传统。当时有部叫做“Lady Be Good”（意思是“乖巧淑女“”）的歌舞片同名歌曲非常流行，机组人员就用此来命名（以下用英文名的缩写LBG称呼该轰炸机）来命名。1943年2月17日，这架B-24D解放者不再是个数字编号，而有个鲜活的大名了。
也许为了训练和磨合，LBG没有马上赶到战区，罗斯机组将其飞到佛罗里达、特立尼达、巴西，南大西洋的阿森松岛、非洲的黄金海岸（现在的加纳国）、尼日利亚、苏丹，最后落在埃及的赫利奥波利斯（Heliopolis）基地。一路上风雨沙尘磕磕碰碰各种麻烦不断，不过最终LBG经受住了考验。本来还以为被派到印度，但在1943年3月23日，LBG最终归属确定了：成为美国陆航第九航空军第376大队第514中队战术编号为64的新成员，驻扎在利比亚班加西以南的索卢赫（Soluch）的贝尼纳（Bennia）陆航基地。
总部位于英国高威科姆（High Wycombe）的美国陆航第八航空军可谓赫赫有名被人所熟知，不过当时第八航空军并非唯一针对德意轴心国进行战略轰炸的部队。1942年6月开始，美国将陆航第九航空军部署在北非沿线。它们初始的任务是协助英国第八集团军对抗德国的隆美尔和他的非洲军团、攻击德意在地中海的航运，并轰炸轴心国在北非占据的港口，随着北非战场上轴心势力的节节败退，第九航空军将任务扩大到北上越过地中海，对意大利和巴尔干地区的敌军目标进行战略轰炸。
1943年3月25日，抵达索卢赫贝尼纳空军基地的LBG在罗斯机组操纵下进行了适应性飞行。对于LBG的到来，514中队还是很开心的，因为LBG是最新的D型，性能增强不少，又是刚飞了一个月的新机，可让其替代一些旧型号的“解放者”。然而令人不解的是，4月2日罗斯机组第一次领命准备执行轰炸西西里岛的巴勒莫港口时候，确被指派飞一架老型号的B-24“解放者”轰炸机而不是LBG。这架老飞机也不争气，在飞往目标的途中，先后有三台发动机出现严重故障，罗斯不得不把携带的炸弹全部倾泻在地中海里，然后紧急降落在盟军在马耳他岛的机场上。
经过地勤人员一天多的奋战，飞机总算修的能飞了。罗斯机组驾机返回了索卢赫基地。这时已是1943年的4月4日晚，机组刚刚抵达，就听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伴随他们一路从美国飞来的座驾LGB，就在当天下午，被指派给另一个机组，起飞执行轰炸意大利那不勒斯海港去了。这个机组的指挥官和飞行员是哈顿中尉。
二战期间，英美对轴心国的反击首先就是从战略轰炸开始的，而且持续了四年多一直到战争结束。战略轰炸是指以使用中远程的重型轰炸机为主要武器，大批量编队对敌占领土铁路、港口、城市、工业区、油田、军事基地进行持续性空中轰炸。之所以称之为“战略”轰炸，是为了区别战场中进行的空中战术支援行动。战略轰炸严重破坏了纳粹德国军需工业的制造和运输能力，也极大限制了部队集结、武器装备和机动能力，压迫着德国的战争机器无法正常运转。此外，德国为了保护这些战略目标，不得不在部署大量常规防空力量，还牵制德国空军拿出很大的战斗机力量对战略轰炸机进行空中拦截。这些都极有利地支援地面部队的推进和领土收复，打击敌人军民的战争意志。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能取得欧洲、亚洲太平洋战场的反法西斯的全面胜利，战略轰炸立下了无与伦比的战功。
然而，战略轰炸虽然给敌人带来沉重打击，自身损失也非常惊人。轰炸机主要目的是为了携带炸弹远程轰炸，体积大且速度慢，为追求最大轰炸效果，还需要多机编队飞行，几乎没有什么机动躲避能力。特别是早期和中期的战略轰炸时候，盟军还没有研制出远程战斗机进行护航，因此轰炸机部队就成敌拦截战斗机和地面高炮部队的打击目标。单说美国陆航，对德战略轰炸的三年多时间损失飞机1.8万架，死亡机组人员4.3万人。高峰时期，每天飞去轰炸德国的美国陆航人员多达300多人再也无法回来。轰炸机机组人员得到的承诺是，完成25次飞行任务后就可以回家。但他们的平均寿命大约是13次任务。
美国进行战略轰炸后，巨大的战损很快就让机组人员捉襟见肘。虽然美国强大的工业能力让飞机像下饺子一样从流水线源源不断拉出来，但陆航机组是技术含量很高的兵种，对训练和素质要求都很高，可战事吃紧，只能降低标准压缩训练课程进行速成。飞行员培训本来是要求最苛刻也最复杂的，一两年的培训被压缩成七个月就要能驾机飞行。这些年轻的孩子看能否扛过重压，成功了就可以当一名令人羡慕的陆航飞行人，失败了，就去扛枪当一名陆军大兵。这种激励机制成功的吸引了许多优秀的人加入陆航。
威廉.J.哈顿（William J. Hatton）1917年出生于新泽西州泽西市一个爱尔兰天主教家庭，他是八个孩子中的第二小的儿子。22岁时候，从纽约福坦莫大学毕业，主修文科教育。毕业后进入美国陆军第二步兵师第九团服役。服役结束刚在1941年12月1日退役，结果六天后著名的珍珠港事件爆发，美国对轴心国宣战。爱国心切的哈顿主动再度服役，有过一年民间小型飞机驾驶经历的他这次进了陆航，在佛罗里达州的航空学校学习军用机飞行技术，成绩优异。在哈顿又从佐治亚高级飞行学校毕业时，已是制服胸口上别着只有飞行员才有银翼胸章和帽徽是金色条的少尉军官。1942年25岁的他开始学习驾驶B-24D时，已经算是“高龄”飞行员了，成为机长后，他晋升为陆航中尉。
威廉.J.哈顿
担任哈顿的副驾驶是陆航少尉罗伯特.F.透纳（Robert F.Toner），他比哈顿还年长一岁。1916年出生于罗德岛。在密西西比州哥伦布市学习飞行。透纳每天都会记日记，这个好习惯后来在揭开LBG机组人员失踪秘密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哈顿机组还有两名陆航少尉，23岁的领航员蒂匹.海耶斯（Dp Hays）毕业于加州萨克拉门托的飞行导航培训学校，26岁来自俄亥俄州克利夫兰的负责轰炸作业的投弹手约翰.S.沃拉维卡（John S. Woravka）。虽然履历上来看，海耶斯是空中导航科班出身，但LBG后来的经历很大可能表明他根本没有尽职尽责。
哈顿、透纳、海耶斯和沃拉维卡是机组中的军官。还有五个人就是军士，他们分别是担任飞行工程师的技术军士哈罗德.J.瑞普施林格（T/Sgt Harold J. Ripslinge），22岁来自密歇根州，他是德国后裔，（也有记日记习惯，日记后来发挥重大作用）。担任无线电员的技术军士罗伯特.E.拉摩提（T/Sgt Robert E. LaMotte），22岁来自密歇根州林登湖。 担任尾炮手的上士盖伊.E.谢利（S/Sgt Guy E. Shelley），26岁来自宾州。担任炮手的上士维纳.L.摩尔（S/Sgt Vernon L. Moore），21岁来自俄亥俄州新波士顿。担任炮手的上士萨缪尔.E.亚当斯，来自伊利诺伊州尤里卡。技术军士在作战中要客串炮手的。
哈顿机组原本配备的是另一架B-24（机身编号42-40081）。哈顿和透纳将其从美国一路开到埃及的开罗，并接纳了其他7位成员。这时候，他们正式隶属于陆航第9军376大队514中队，并被派至索卢赫的贝尼纳基地。贝尼纳机场前身是意大利军的一个非常简陋的前线空军基地，514中队也才刚驻扎一个多月，原基地几乎没有什么地面建筑，一切都非常简陋原始和混乱。飞机、燃油、炸弹就敞露在利比亚干燥多风沙的沙漠气候中，机组人员、地勤、指挥人员只能住在帐篷中。各种混乱情况层出不穷。
陆航的传统是机长和副驾驶组合是固定的，其他乘员就要按照名字的字母顺序进行分配。哈顿和副驾驶大大高于平均年龄，这是所有其他机组人员愿意加入的团队，因为总会觉得这样的机组运气或者经验会更好。但是，作为机长的哈顿才学了几个月的B-24飞行，不仅学习时间不够，这样的资历也应该先给有经验的机长当副驾驶锻炼的。而且事实上，1943年4月2日的一次作战任务中，哈顿就是配给另一个经验丰富的机长当副驾驶，可惜天气原因这次作战任务被取消。战时一切规矩都会被大打折扣。考虑到哈顿和透纳两人曾毫无麻烦的将一架B-24从美国开到埃及，因此中队就让从未执行过任何作战任务的哈顿成了一架解放者的机长。
514中队中队的另一个团队恰好机组人员比飞机多（这种情形往往发生在座驾损毁而机组人员得以全部营救），中队指挥官让哈顿交出了自己的飞机。就这样哈顿机组成了替补。但仅仅过了一天，时间到了1943年4月4日，514中队决定执行轰炸那不勒斯港口任务。港口是个大目标，需要组成一个相当规模的编队。哈顿机组就被指派驾驶LBG。正如上文所述，LBG的原机组人员此刻正从马耳他岛赶回基地的路上。这是一次奇妙的邂逅，因为不论对哈顿机组还是LBG来说，都是第一次执行作战任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