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灌 水 剧 场

「剧场是封闭的四方体,一面打开了一个洞,持门票者可获得一桶水,剧场里的人演着戏,看戏的人往里面灌水,直至四方体里的所有演员和道具呈不规则状漂浮,漂浮,漂浮。最后打开水阀,浮肿的人掉到地上,这一次,是用力地向下。」


人各匆匆,

导演打开水阀,

演员纷纷而至,白色盛装,

头发梳成落肩的垂直状,

第一幕,

戏的内容是行走,

每走一步,停止,向洞口看一眼,

背景音乐是一段独白,声音产生于电脑制作——我们更容易看见黑洞,更易颤抖,

我们骑行在风沙漫漫的水管内部,野蛮的疯猴捏住了两侧。


导演在门口检票,

观众凭失望券入场,

各提一水桶,

洞口有水龙头,

装满观戏,往里注水。


到了第二幕,

我看到我的爱人剪下票据,从斜前方的洞口里,

提装满水的红色水桶缓缓而至。

我的爱人像鲜艳的圣诞帽,

他的头是尖的,

影子是圆的,

我们的目光是平行的,

但我的爱人眼神空洞。

一条鱼从剧场的下方游向头顶上方的另一条鱼,

我的爱人看到金鱼鼓胀的眼球像他送我的项链,

“不要杀死我!”

我拼命地喊,

我的爱人空洞的眼神突然抓住水里融化掉的眼泪,

他朝着导演怒斥着

“我的爱人不会掉进里面!” 他跑掉了,

他带着疯狂,和好看的干燥的头发跑掉了,

红色的水桶像家门口灵活的青蛙,

脚一蹬就跃至我的头上。

这一次,

我的头发是真正的潮湿了,

我不想变老,

不想变坏,

可我被水淹没了,

我必须获得空气,

在空气里爱抚往日的云翳。


舞台上的灯光都浮起来了,

票据堆得像集中营外的囚服,

有人细致地观察着这一切,

那人已经肿胀了。

我们一起谢幕,漂浮在剧场四方体的顶部,

有人扭曲的脚伸入我的肚脐,

我感觉我的孩子即将出世,

但我依然看见我的爱人扔掉了水桶向门外更为光亮的地方跑去。

我的戏服溶掉了,

我洗净后的裸体,

是梦里待宰的羔羊,

当一切沉静过后,

所有人开始享受大海。

我以这种姿态,

即肿得像一块新的肚皮,

在红色的水桶里哭泣,哭泣,

哭泣的声音像水滴。


导演打开了水阀,

浮肿的人与我纷纷落地,

我的爱人披着披风从洞口外向里钻进,

头发梳成落肩的垂直状,

失望券重新发售,

我的爱人充当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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