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节日

过年了,于孩子诸多欢喜,有红包礼,有糖果食,有热闹的烟花声不时响起,每到这一天,他们一个个都高兴得忘乎所以。

虽说生长在城市中央,并不能像我们那个年代,可以在村落屋场间玩闹嬉戏,孩童的野蛮可以随意扩张,但至少他们有他们这个年代特有的快乐,那就是收红包收到手软。

今年受类ARS疫情的阻挠,家人不能春游,也不宜出走远方亲戚拜年串门,大部分时间只能窝在自己家里。只有同一个小区间或附近不远的亲朋好友和亲戚之间才能相互走动一下。

这样一来,也有了浩浩荡荡的一行队伍。除了大姑二姑和叔父以外,又有大哥小妹各一家。每个家庭的人口平均都在四人以上,孩子都是成双成对,给孩子们派发红包是过年串门最重要的一环。

孩子们对这一天早已心知肚明,成竹在胸,只要有亲戚到,必然得红包,而且不止一包两包,大致一数,个数不少,一个怀抱抱不过来,为了避免折财,大概得给自己备一个红包待收专用包了。

我那七岁的儿子原本有一双纯洁无暇的亮晶晶的黑眼睛,但到了春节之际就会变成一双贼眉鼠眼的势利眼。他跟他娘那个凡夫俗子一样爱钱。几年前就已经知道,想要什么什么都不在话下,那必然是钞票为大。

对于这个盛大节日的到来,他早已翘首期盼满心牵挂了。

在他的父母双亲用一张张红灿灿的毛爷爷塞入火红喜庆的红包袋然后分发给来往走动的晚辈手中以换取家族的和睦兴旺和一整年的工作顺遂以及身体的安康之后,他开始迅速得到回馈。红包一个接着一个纷至沓来,这让他喜上眉梢,将他们如数收入那个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的红包待收专用包里。

只要一想起来,他在短短几天之内获得了这一笔意外之财,便总是揽着专用包屁颠屁颠钻入自己房间,将所有红包摊开,一张张抽出来,如获珍宝一般地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又将它们物归原地,确定数目没错以后,心满意足随手一扔,又跑别的屋子找别的小朋友玩,或去客厅看他的《海底小纵队》了。

但如果跟别的小朋友玩腻烦了,动画片也过不了他的眼瘾,数红包一事必能解他手馋。

一天之中,会发现他有无数次是在专注地数他的红包钱,他虔诚得好似葛朗台的接班人。

有多的,他还想要更多的,品种不全的,他便想要凑足每一种版面。譬如,一百、五十、二十的都有了,还欠十元版面和五元版面的。十元和五元都到手了,他又想集一沓一块的。这些内容从何而来?爸爸妈和爷爷奶奶!有人不给,他会使出那一双无懈可击的亮晶晶到让人一见犹怜的黑眸子耍赖,我一定会乖乖就犯。在这一点上,就连他父亲也舍不得将他伤害。

得全了以后,小心翼翼装入专用包,将它紧紧收身入怀,高兴得左右摇摆,一个豪放的动作从卧房蹿到了阳台,然后又手舞足蹈拿起一罐饮料,咕咚咕咚喝到眼睛翻白。

这使我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个精辟的词汇:见钱眼开。

孩子都是这样的天真,与生俱来的爱财的习性,几乎没有任何行为可以掩盖。他的样子使我自然而然地联想起我的孩提时代。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处于八十年代,那时候能有什么钱财?一月工资能有百儿几十,就已经很厉害了。爸爸又要养育五个子女,有钱也不敢肆意挥霍,每到过年,按年龄大小来划分压岁红包,大的给十块,老二八块,老三六块,老四四块,到我手上,就只有两块了。

那个年代,村里没有几个富裕家庭,也不像现代社会一样作兴发过年利是,红包除了父母给,叔伯姑妈那儿不可能要得来。

我得到这一笔唯一的两块钱的横财,高兴到不知如何用言语来表白,再说,幼小的孩子哪有什么文采?当然就没什么风骚可甩卖了。只是不动声色地收进棉袄的口袋,转过身去,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捞出来,看一看,摸一摸,揣一揣,如果听到身后有响动,慌忙地往口袋里一塞,这就又扎堆到弟兄们中玩一块了。

但带着这种兴奋难抑激动难平的心情,是一种无以名状的爽歪歪,仿佛一天之中就能长大的小孩,感觉吃什么什么都津津有味,玩什么什么都能欢乐开怀。

在爱财这一个大事件上,我将我的秉性和得财后的别样神采不遗余力地传授给了我的下一代。

以致以后,我乐尝了得财后的甜蜜,知道爸爸就是生钱的来源,每到他假期回来,我就会从他的包包里搜出一角两角或一分两分的小钱,然后牢牢拽着,到学校后可以偷偷地买买买,那感觉更是美哉壮哉,以致时至今朝,我都不曾忘怀。

直至今日,我又将这一偷鸡摸狗的习性再一次

以未来光宗耀祖的方式遗传给了我的小孩,他会翻我的包,将我的皮夹打开来,掏出至少两块。

因为一支菠萝雪糕正是售价两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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