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帝国-读《十二幅地图中的世界史》(8)

1655年7月29日,位于阿姆斯特丹水坝广场上的新市政厅正式开放。

这座建筑历时七年建造完成,是荷兰共和国十七世纪最大的建筑工程。由于地质的关系,整个建筑物用了13659根木桩将其支撑起来的,而新市政厅古典而宏伟的建筑风格,至今仍然是水坝广场上最显眼的目标,曾被誉为“世界八大奇迹”之一。

这座市民大厅一个显著的特点是,它并没有用挂毯或者绘画装饰墙壁,而是在大理石地面上镶嵌了三个扁平半球地图--- 分别是地球的西半球、天球的北半球、地球的北半球。市民们可以迈步感受横跨全球的新体验,仿佛这个世界来到了阿姆斯特丹~

金钱帝国-读《十二幅地图中的世界史》(8)_第1张图片

金钱帝国的黄金时代

而这三个半球复制于七年前的一幅世界地图,它的制作者堪称地图制图史上最伟大,也最有影响力的荷兰制图师:约翰.布劳。布劳的地图长超过2米,高近3米,描绘了两个半球,外观与现代地图非常相似,并且两个大半球上方的小天球描绘了地球围绕太阳的图像---- 是首个描绘日心说的世界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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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地图也是为了庆祝一个政治事件---荷兰政治独立---而制作的。

1588年,尼德兰王国的七个省份联合起来,宣布成立荷兰联省共和国。这是一个在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国家,很多历史学家说,它是世界上第一个“赋予商人阶层充分的政治权利的国家”

1648年西班牙和荷兰正式签署和约,结束了“八十年战争”,西班牙正式承认荷兰独立,此时,荷兰已达到了商业繁荣的顶点,成为17世纪海上殖民强国,继西班牙之后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国家。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拥有15000个分支机构,贸易额占到全世界总贸易额的一半。悬挂着荷兰三色旗的10000多艘商船游弋在世界的五大洋之上:当时,全世界共有2万艘船,荷兰有1.5万艘---比英,法,德各国船只的总数还多。这段时期正可谓荷兰的“黄金年代”

在这个时代,东印度公司作为一家股份公司,改变了贸易的惯例,它鼓励所有荷兰市民参与投资并获利分红,掀起了欧洲商业的一场革命,鼓励贸易垄断。整个社会文化都在歌颂对物质财富的追求和获取,人们对地理学的看法,以及制图师的角色和社会地位也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制图世家的商业版图

十六世纪九十年代初,许多荷兰制图师竞相为商业公司提供地图,帮助他们发展海外贸易。地图成为一项高利润的生意,制图师也被有需求的公司雇用收编。由于收入可观,涌现出了新一代才华横溢的制图师,地图的制作和买卖现在有了特定的商业目的。可以说,葡萄牙发明了现代制图术的科学工艺,而荷兰人却将其变成了一项产业。

随着制图师越来越体制化,他们也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政治影响力和财富,最典型的就是布劳世家。约翰.布劳出身于传承三代的制图世家,他和父亲威廉.布劳共同建立了家族产业。他们开设了自己的印刷社,开发新兴的地图市场。虽然约翰.布劳本身在雕版、科学和商业上独具天赋,但在发财致富的路上,父子俩也曾多次复制挪用他人地图。

十七世纪二十年代,约翰.布劳成功跻身阿姆斯特丹最顶尖的印刷商和制图师行列,并在1632年被正式任命为东印度公司的官方制图师。这不仅给他带来了可观的经济利益,还让他进入了共和国政治和商业政策的核心,可以接触到最新的地图信息来绘制海图,也让他有能力影响公司的新举措,使他在荷兰制图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权力和影响力。

新世界,旧地图

荷兰制作的新地图上,遥远的领土不再只有渐渐淡出地图的边缘,世界边缘那些可怕而神秘的地方也不再充斥着丑怪人种。相反,世界的边界和边缘被界定得非常清晰,并且被认定为是值得进行经济开发的地方,各个地区都按照市场和原材料进行标注,居民也根据他们的商业利益来区分。地球的每个角落都被绘制成了地图,并根据商业前景进行评估------这是一个由新的赚钱方法界定的新世界。

为了占领整个欧洲地图集市场,约翰.布劳在1662年出版了自己最重要的地图出版品,也是十七世纪规模最大的书籍之一 ----- 《大地图集:布劳的宇宙学》,它被称为“迄今出版过的最伟大也是最精美的地图集", 单是在尺寸和规模上,它就超越了当时流通的所有其他地图集。这部地图集包括正文3368页,21幅卷首插图,还有令人难以置信的594幅地图,奠定了地图集的格式,终于实现了制图师的梦想:把世界收进一本书中,成为空前绝后之作。

《大地图集》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然而,它本身非常缺乏冒险精神,不仅版面设计,就连地图也毫无创新和改革,只是对以往地图的简单累积,并没有提供一套反映最新地理学知识的新地图,并且为了确保商业利益,布劳在1662年地图中对日心说的描绘加入了很多神话人物的奢华装饰,显得更加隐晦;为了迎合公众对双半球投影的喜好,放弃了麦卡托投影法。在科学角度上,反而比开头提到的1648年地图有了倒退。

精美的印刷,细腻的色彩,奢华的装帧,所有这些令《大地图集》成了无与伦比的印刷品。生活在商业飞速发展的荷兰,制图师们更在乎财富的积累,而购买地图的公众更感兴趣的则是地图的装饰价值,而不是科学创新和地理精确度。

过去像麦卡托这样的制图师试图对世界在宇宙中的位置提出独特的视像,而布劳只是堆积更多的材料来展现世界的多样性,背后的动力来自市场,而非渴望确立一种对世界的独特理解。

然而仅有金钱的驱使,缺乏特定的思想原则,这注定是一件有瑕疵,不完整的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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