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号



法国艺术家来了,带了两个大箱子。

穿的很时尚,身材保养的很好,人很有礼貌。

唯一不同的是:他想穿着鞋子上楼。

确实,靳羽西也说过,她的客人不用脱鞋子,因为鞋子是衣服的一部分。

因为很久没见到穿着一本正经的人了,我有点紧张,恐怕是因为没穿鞋子的原因。

是的,他穿着尖头皮鞋,而我没穿鞋子,我就感觉太松松垮垮了,虽然特意换上了一条有腰带的红色裙子。

我从来没想到1944年出生的人能如此精神抖擞,在他的面前,我好像非常稚嫩的傻瓜。

走进房间,他对着枕头突然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吓得我一个激灵。

接着看他扭头笑着对我说:“我看见我自己了。”

我理解他这种看得见自己的状态在医学上叫做“二重身”。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现在都是无人时代了,自动入住,自己取extra towels ,短信联系。

这样会给人带来压力吗?

robert 的工作专门研究抗压力,以及颜色对环境的影响。

最近一直没什么压力,搞得我天天犯困,总想睡觉。

我得请教一下robert ,为什么我现在不想穿黑色衣服了。

我怎么觉得跟季节有关了?

昨天翻出一条春天的绿裙子,穿上又脱下来了,因为那种绿色在这个季节显得很难看。

robert 没有回复我,我撩开窗帘,发现他的车不见了,移动目光发现他按照我的图示停车了。

robert 手里拎着超市买回来的食物,他说明天要做早餐。

他还说他不需要洗衣机,因为他从来不洗衣服,衣服都送去干洗。

明天早上我要早点起来下楼看看robert 做什么法国早餐。

马里兰人joe 每天都在吃玉米。

我和我姐姐家之间,有很大一块玉米地。

“看着过瘾吧。”我对joe 说。

我很想帮帮robert ,因为他比我大很多。

“我还有力气呢。”robert 见我想帮他拎有我半身高的红色大箱子,对我说。

“那你自己拎吧。”我心里说。

穿成这样,箱子里都是衣服吧,我猜。

想起ateq 走的时候拎着大箱子出门,痛苦滴对我说:“旅游太痛苦了!箱子里都是给家人带的礼物!”

“你不是旅游,你是回家好吧!”我冲ateq喊到。

“我根本不想回家,我家有很多姐姐,姐夫,他们一遇到问题都来找我,我很烦,所以躲在美国。”

我记得ateq曾经对我说过。

“只有ateq每天很快乐,因为他什么都不管。”记得melinda曾经对我说过。

这也没什么可管的呀?

我心想。

可是,我要是不在,估计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搞得定。

毕竟,这不是宾馆,而是有公用空间的半自助式的butterfly home 。

我想描述一下75岁的robert,正好joe在早餐屋坐着煮玉米,于是我问joe 用哪个词比较好。

joe开始说lively,我摇摇头,觉得lively是描述小孩子的朝气,于是joe又说spry,查查字典,我觉得挺好。

“joe ,你一开始就是老师吗?”我问。

“哦,不,我本科是政治,研究生是市场学,开始工作时是股票经纪人,后来去了上海,做了教育机构的头……后来……”

后来……

后来……

后来……

我好困,又觉得想睡觉了。

半干不干的被子被我拿到阳台,太阳还是很好,我想余温把被单晒干,同时拥有一股稻草的味道。

我喜欢有稻草味道的被子,虽然有人说那其实不是稻草的味道,而是死去的螨虫的味道。

在炙热的阳台地板上光脚走过,我想起了沙滩,我想:“我要是在海边盖一栋房子,做爱彼迎,一定很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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