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故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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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以它稀有的芬芳和美丽，在我记忆的田地里独占鳌头。它如同桥头堡，任岁月的风沙，也难以侵蚀，摧毁，反而因年代更迭，时间久远，焕发出更为迷人的光彩。

深秋时节，我们几个，曾在敦煌城北，二十多公里外，那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人，又一次去了那里。

受到邀约，匆匆相见，有莫名兴奋。路途中，看到路旁当年的小树苗，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在夕阳中，呈红黄绿三色，整齐地如同队伍，夕阳下，光闪亮丽的样子，先让我们心情激动起来。

离开30余年，那一种久违的回忆，一下子异常清晰的出现在眼前。让人高言低语，口无遮拦，就像这秋色一样，尽情描画。

人的记忆真是奇怪的东西。

少年时，觉得习以为常的树木，草颗，花朵，牛羊，烟尘，村庄，甚至沙枣馍馍，包谷面卷子，都透过岁月，散发出了久远的香气。

它令我的心为之一震。

或许是少小时，我们的心，稚嫩而怯懦，单薄地如同薄的衣衫，心智尚未成熟，在童真的眼里，世界就是那样。不免觉得，那里的人、土地，一切是那么平凡，平常，不足为奇。

一旦经过历练，成年之后回望，多了成熟的成色，就像这秋天，多了斑斓的色彩一样。

即便时光飞逝，我们依然初心不改。

路过那一片湖滩，看到那些芦苇，红柳；那些枯草，地貌，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

还记得我们小时，那里有潮水自南向北，顺着湖滩流去。一尺多深的水，里面有四寸左右长的鱼儿，他们说那叫狗鱼。那时以为，世界上就只有这一种鱼。

那是春夏秋三个季节，男孩子们的乐园。卷着裤管在水中摸鱼，游乐的鱼儿有滑滑的皮肤，抓住时欢欣，带回家时，母亲赞赏的眼神，那时缺油少肉，用面掺一遍，放锅里炸一下，顿时香气四溢，还没入口，就已经迫不及待，觉得天下美味，没有胜过它的。

女孩子也喜欢水，大多时候，更愿意在水边玩。看小蝌蚪们游来游去，晚上蛙声一片时，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眨着眼睛，和我们对望。

那真是地地道道的绿色食品。小鱼儿们，在水里欢快嬉戏，自由成长，而生活在那里的小伙伴儿，也随草木枯荣，一年年长大。

童年的我们，确实处于物质匮乏时期，但吃过的美味可不少！野鸡的身上看不到脂肪，全都是结构紧密的瘦肉。麻雀肉质鲜嫩，天寒地冻时，身子后面冻得打哆嗦，前面热着，在野地里点一堆小火，烤熟，吃着冒热气的一点点肉，那一种享受，真是美到无法言说。

我们在故乡的土地上，和故人交流，有一种难言的快慰，那些发生在小学、初中的事，一件件被提起，如数家珍。

这样相聚，重拾记忆，是人人争先，尤其在地里看到老去的葫芦，因忙碌无暇顾忌，我们下地摘下时，心情美爆了。

虽不能像大文豪苏轼，在《江城子·密州出猎》中写的那样豪气干云：老夫聊发少年狂，左青黄，右擎苍。……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但绝美的心情，在框架结构或砖混结构的高楼大厦里，是不会有的。那种天地之大，唯我独尊的快意，也只有到了故乡的土地上，才会这样肆无忌惮，这样任性妄为，这样胡言乱语，不拘一格。

那种时候，我们忘了自己的身份，比如，父亲，母亲，女儿，儿子，职员，或者老板。那时我们只是大地的孩子，对土地拥有一种特别的亲昵和爱惜，对故土有一种深深的眷恋和依赖。

出言无状也好，没高没低也罢，谁也不以为意，只要这一份纯净，绝美的心境。在这里逗留，把人心中，复杂的东西过滤了，把平日的烦恼，忧郁赶跑了。故乡，以它浑厚的底蕴，天然的力量；以惯有的姿态，把我们的心灯拨亮。让我们知道来处，也明白去处，让无限美好，定格在这一刻！

我们在故人的宽大院子里，来回走动，在满盘丰美的肉食和菜肴中，在醇香的青稞酒中，互相对望，心中生出，相惜的情谊。

年岁渐长，岁月流失，我们更加念旧，更加看重一起长大的人。

我们说起，已经先走一步的同龄人，我们依乡俗泼一杯水酒在地，以示纪念。我们知道，我们人生已过去一半，后半生中，只愿也无惊险也无忧，安乐和平地度过，便是我们今生的幸事。

人生中有几个挚友，偶然在一起聚首，共话岁月。我知道，你小时的顽皮样子；你知道，我那时的局促不安。珍藏记忆，让美好温暖我们今后。

小时候渴盼的幸福生活，便是丰衣足食，也有余裕。现在都已达到，我们的孩子，一个个像阳光下的小白杨一样，都已长大，生命的恩赐不可多得，难能可贵，我们感谢这生活，我们无悔青春，放歌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