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自杀-陷身现实与意境的峡谷!
坚守良知 2018-06-16
作者:唐孝忠,笔名:坚守良知、唐行,曾从事时政新闻采写许多年,现为重庆法制报社编辑,曾有大量时评发表于新闻媒体,爱好读书、反思改过、自驾游、音乐、写作、摄影、纪录片摄制等。
诗人自杀-陷身现实与意境的峡谷?!
2008年08月16日 09:46:54 华龙网
引子:最近,青年诗人吾同树自杀身亡,再次震撼着我曾经追逐诗神的灵魂,在惋惜才华横溢的诗人短暂而宝贵的生命的同时,又勾起对先前自杀的顾城、海子、余地等几位诗人的怀念,于是从自己的视角产生了不成熟的感慨,几次欲动笔,均因时间关系而未成。今晚,我提笔怀念这几位诗人,因自己的浅薄,不是发表什么见解,而是吟唱生命之歌,追忆诗人为艺术作出的贡献,以此告慰他们的魂灵,祈求他们在天堂拥抱生前所未能实现的意境,提醒他们若有来生,不再重蹈覆辙。
诗人,真正的诗人,永远怀有一颗纯净而善良的心,永远把自己的前方描绘成一片原始森林,永远在追逐那绝对完美的意境,一生都在苦心营造属于自己并没有任何污染的心灵家园。正因为如此,他们对蝇头小利视为鸿毛,把对诗歌意境的追求视为生命的全部,视为其一生的终极目标。但现实与意境有时被阻隔,即使近在咫尺,也难以触摸,更不能实现。这种欲罢不能的境界,会对脆弱的灵魂给予沉重的击打,可能导致其精神崩溃。但对于大多数坚强的灵魂来说,能够承受此种压力,并欣然接受,微笑着继续前行。
海子
在农村长大、15岁就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的海子,大学期间就开始了对诗歌意境的追寻,创作了大量诗歌。大学毕业后在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工作,这本是海子的一种较为完美的职业归宿。但 1989年3月26日,海子拿着橘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25岁的诗人就这样悄悄走了,给我们留下太多悬念与悲痛,给中国诗坛造成极大的损失。
这个来自土地的诗人,其短暂的生命始终保持着一颗圣洁的心,并紧紧连接着村庄与麦地,总在呼唤滋养生命的作物和生机勃勃的土地。质朴而高贵的诗魂对自然的崇敬营造了他美好的意境,在短暂的生命途程,他从未放弃过对这种意境的追寻。因此,海子被称为“真正完成中国近代诗歌改革的第一人,中国本土的田园现代诗人”。
海子作为一名现代诗人,却沿着屈原、但丁、莎士比亚等诗人古典史诗的足迹传承并开拓,力求实现这种理想的意境。然而,就在他探寻的路上,却以悲壮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他完成了一些意境,却未能继续描绘。
海子死后,人们对其自杀原因演绎了多种版本,但最让人期望的版本是其以燃烧青春激情的方式追寻诗歌意境,海子在诗作《祖国,或以梦为马》中宣称:“我选择永恒的事业/我的事业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我必将失败/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这些悲壮的诗句宣告,宁愿以生命为代价,也要追寻诗歌的意境,验证了真正的诗人对诗歌的执着。然而,现实与意境之间的峡谷是那样深,那样险,年轻的海子或许难以逾越,于是陷入现实与意境的峡谷,永远没法站起来穿越。
顾 城
曾经做过搬运工、 锯木工、借调编辑的童话诗人顾城已离开人世近15载了,其作为朦胧诗派的代表之一,为中国诗歌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但后来砍杀爱妻谢烨并自杀身亡,引起了一些争议。
这名从小生活在乡村的诗人,热爱大自然,痴迷大自然的清新与纯净。用裤腿改造成的帽子总是呵护着他的头颅,竭力避免尘灰污染了他的思想,他生来圣洁的灵魂不容被玷污。虽然帽子把头颅与世界隔离,但他始终在亲近自然,说明他始终在追求一种自然的意境。
这个一度失业并漂游生活的诗人,后来移居新西兰激流岛,与谢烨在荒岛上养鸡种菜的生活也是对自然意境的追求,避免尘世的喧嚣。与其说顾城一生都在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不如说他一生都在追寻自然的意境,追寻只有他与谢烨独享的空间。在这个意境里,是绝对完美的世界,就连其儿子也被排斥在外。虽然这种意境有些自私,以至于不近人情,但进一步说明顾城对这种意境的追寻是那样执着,甚至有些疯狂。尽管他对谢烨的暴力乃残忍的极端,不能得到宽恕与倡导,但对于一个真正的诗人来说,我们除了遗憾的叹息之外,还会深深的同情。
艺术是现实生活升华的结晶, 顾城一生都在追寻一种属于他的诗歌意境,当现实与顾城描绘的意境发生冲突时,是否意味着一种极端的必然?1993年10月,当顾城砍杀爱妻后亲手结束自己年仅37岁的生命,或许是其陷身现实与意境的峡谷而作出的绝望之举?
余 地
2007年,诗人余地在昆明以菜刀割喉自杀,30岁的青春就走到了终点。余地走了,抛弃了年迈的父母、患重病的妻子和不满百天的双胞胎儿子,留下住房按揭贷款这个沉重的债务。而他唯一的遗产则是重达一吨多的藏书。
余地过得穷困,但待客豪爽,独自一人时,常以面条或馒头度日,甚至有过7块钱过一周的尴尬。当过报社编辑、广告公司策划的余地,自杀前已经失业数月,加之身为部队干部的妻子患有遗传性肺癌,还得按月支付银行按揭贷款,种种压力汇聚一起,对于性格耿直的余地来说,能否承受其重负?
余地期望儿子“像一位骑士,坐在父亲的背上,爬向渐渐明亮的天空,最后,他们一起穿过最深的黑暗”。这又是余地憧憬的另一种意境,尽管显得那样的渺茫。
或许正是余地的穷困,导致在其新浪博客“幽暗的花园”模板四周均是灰色调围困,尽管灰色中盛开了红花,但都好像到了凋谢的时刻。当余地向往的意境越来越远时,这种灰暗的色调是否预示着重压下的黄昏正在与黑夜交替?他未能摆脱那遥远的意境,未能回归现实而醒悟,以致走上绝路。
在余地的眼里,“整座花园,春天已经到来,(却)突如其来的寒冷”,意味着余地的绝望已到不可逆转的境地。于是,余地在诗歌《诗人》里预示了自己灵魂即将升华,“在这个年龄,诗来找他,像一个送葬的人。面对敞开的坟墓,他醒悟,诗意像一道黑暗。诗人,来自何方,去向何处?他写着遗嘱”。
吾同树
2008年8月,刚刚进入《文化周末》4天的青年诗人吾同树以上吊结束了29岁的生命。这个被《诗刊》评为“2007年度中国20位最具活力青年诗人”,已经发表了数百篇(首)文学作品的诗人,刚刚从江西探望母亲回来,就这样草率地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在《文化周末》报纸上,两篇署名“曾桓开”、关于莞产音乐剧《蝶》获韩国国际音乐剧最高奖和一家艺术馆开业的消息,就成为吾同树的绝笔。
吾同树的处境看似与余地差不多,但远没有余地糟糕。吾同树在暨南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进过公司,后去深圳开办文化传播公司,听说亏了。自杀前,吾同树生了一场病,并失业半年,还要每月支付2000多元的房屋按揭贷款,是不是这些压力导致了吾同树的绝望以致走向极端?
但内向、儒雅、单纯而有书生味的吾同树自幼丧父,他和妹妹靠母亲拉扯大,家里很穷。既然曾经受艰苦与贫困,就应具备承受重负的能力,那怎么还要作出对苦命的母亲和妹妹极不负责的行为?
不论怎样,我们可以从吾同树的诗歌《消失》中看到他的绝望:“一只鸟,在层云上飞/那疲倦的身躯、迷茫的眼神/只能被云朵的灰色遮蔽/或许云有多么脆弱,然而/他无法穿透,他的力气已将用完/内心的虚弱,更能感觉天空的缥缈/努力地扇动翅膀,依旧没能绕过/雷电潜伏在云的周围……”
意境选择
海子和顾城的自杀原因,我们虽然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但他们对诗歌艺术的追求,没有半点杂质,他们是用生命在吟唱人世间美好的一切。他们对诗歌艺术的卓越贡献,历史不能忘却。但他们因为对艺术的追求,走得太远,当严酷的现实考验时,却不能挣脱意境的吸引,于是,就永远陷入了意境与现实的深谷。
尽管余地和吾同树生前确有各种重负折磨,或许是因他们欠缺较高的竞争能力与一定的心理素质,深陷现实与意境之间的峡谷后丧失了最后的力量,于是被自己葬送深谷。
母亲在剧烈的惨痛中把我们生出来,喂养我们乳汁,让我们享受阳光与空气,就是期望我们珍重自己,因为珍重自己就是回报母亲,因为保全生命就是将来要承担所有的责任,特别是对母亲的责任。
诗人,因对艺术的追求无可厚非,因意境是那样美妙,它吸引我们激起搏击与进取的勇气。但在现实与意境的冲突中,必须以积极健康的心态面对。该挣脱意境羁绊时,就要忍受灵魂的阵痛立即回归现实,这不仅是一种生命的本能,又是对亲人的尊重与关怀,更是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或义务。
意境固然很美,但阳光下的意境更美,因其并非缥缈的意境,而是触手可得的意境。即使要追寻另一种意境,也不要太过。
(作者:唐孝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