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作茧自缚
下午周容还是带孩子去了医院,重新开了一天的药,跑到输液大厅给孩子挂水。周容无力地望着盐水瓶,水滴得很慢,那一滴滴落下的水好像也在思考一样,临近管口,犹豫了一下才滴下来。瓶里要好长时间才有会一串泡泡冒出,孩子酣睡着,小脸红扑扑的,周容的心紧贴着胸腔,好像时时要冲出来。
水终于完了,周容抱着孩子正要走出医院大门,谷清荷来了,她一把接过孩子问周容,医生怎么说?周容说,没说什么。谷清荷说,你死人啊,医生怎么可能没说什么呢?你不作兴问问?周容说,他就给我开了一瓶水,其他什么都没说。谷清荷没有理他,抱着孩子又进了医院。周容说,医生下班了。谷清荷头也不回往楼上跑,周容傻傻地站在那里,不一会儿,谷清荷下来了,看都不看周容,风一样地从周容身边走了过去。
周容本来想喊住她,告诉她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但看到她愤怒的表情,他默默地跟着回到了家。谷清荷把孩子放到床上,周容走到谷清荷身边说,我晚上要把下午没完的事做完,不回来吃晚饭了。谷清荷理也不理他,周容说,我走了。周容走到门口时,谷清荷嚷了起来说,你到底要不要这个家了?周容说,别说没意思的话了,我真有事。谷清荷说,比孩子生病的事还重要?周容说,当然不是,可是我也不能把公事给耽搁了。谷清荷说,好,你走吧,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周容冲到谷清荷身边,声音也高了起来说,你什么意思?谷清荷说,没什么意思,你的魂都不知丢到那里去了。周容说,我不是和你讲有公事吗?谷清荷不说话了,周容啪地带上门,大踏步走了出去。他走到客厅,对他母亲说,姆妈,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他母亲说,吃了再走吧,你看饭都好了。周容说,我真有事。他母亲说,那也不能饭不吃啊,再说你是该多陪陪清荷和孩子了。周容想了想,使劲地扯了一下头发说,好,我吃了再走吧。
吃饭的时候,谷清荷没有出来吃,周容母亲努努嘴示意周容喊她出来吃,周容坐着没动,他母亲说,去喊一下吧,我看她也挺辛苦的,要忙家里,还要忙厂里的。周容放下碗,推开卧室的门,谷清荷正坐那里抹眼泪,周容看着她,轻轻地说,吃饭了。谷清荷说,我不饿。周容说,你和我阻气没关系,但不能和自己阻气。谷清荷说,我没有和你阻气,我是恨我自己。周容说,不要说了,吃饭去吧。谷清荷坐着不动,周容也站着一动不动,谷清荷说,你忙你的去吧。她的口气缓和了许多,周容一听,脚反而迈不动步了,谷清荷说,你去吧,我马上来吃。周容带上门出来了,吃着饭,感觉咀嚼的不像是饭,而是满口索然无味的酸楚。
周容吃完了,在等着谷清荷出来吃,可她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似的,迟迟不肯出来,不知过了多久,谷清荷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她问周容,怎么还没走?周容怨怨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站起身,打开了屋门。
姚思语正坐在桌子边发愣,桌子上摆着满满一桌菜,周容走到床边,很重地往床上一仰说,你吃吧,我吃过了。姚思语没有说话,周容感觉不对,坐起身,姚思语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周容说,对不起,家里有点事。姚思语说,那你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周容说,我也是费了不少劲才脱身的。姚思语说,你知道我等了多长时间?周容看了一下手表说,对不起了,哪天我请你到外面去吃。姚思语说,我不要,我只要在这里吃。周容说,行,那天我来为你准备一餐丰盛的晚宴。姚思语看了一眼周容,脸色开始转晴,她说,我今天买了葡萄酒。周容说,你喝吧,我真的吃过了。姚思语说,是为你买的,你不喝还有什么意思?周容说,你吃吧,我坐着看你吃。姚思语还是不动,周容说,那给我倒杯酒吧,我喝酒,你吃菜。姚思语破涕为笑了,她拿起开瓶器来开葡萄酒,弄了好半天,没打开,周容看着她认真而无功而返的样子,笑了起来说,拿来吧,你哪里打得开,我们都要费好大的劲才行。姚思语把酒和开瓶器递给周容,周容慢慢地把酒打开了,他举起瓶子,要给姚思语倒酒,姚思语抢过瓶子说,我来。
姚思语给他倒了浅浅的一杯,周容拿起杯子,一口把酒干了。
五十四。欲说还休
姚思语重新给周容倒了一杯,周容端起来又想喝,被她拦住了,她说,怎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周容笑了一下说,没有。姚思语突然站了起来,她从床里边拿出一只塑料袋来,递给周容说,给你买的。周容接了过去问,什么东西?他伸手把一个盒子拿了出来,是一件衬衫,他说,衬衫。姚思语说,天凉了,给你买了件新的。周容看着她,对她说,可是我不能要。姚思语说,为什么?周容说,谷清荷要问的。姚思语说,你就说是朋友送的。周容说,不行。姚思语说,为什么?周容没有回答,端起了杯子。
周容想的是他只想和她有肉体上的关系,他不想和她有更深一步的关系,他不想因为她而毁了他的前程,他的家庭,他不想和她有过多心灵上的纠缠和往来,他怕,他怕给予,也不想接受。姚思语看他的脸变严肃了,马上堆起笑容说,行,我们先喝酒吧。姚思语见周容不吃菜,就搛菜往他嘴里送,周容躲开了,姚思语说,这么多菜,你不帮我吃掉些。周容说,你慢慢吃吧,不行剩着明天吃。姚思语说,明天你又不来,谁来吃?周容说,你怎么知道我明天不会来?姚思语说,看你今天的表情就知道了。周容说,好,为了不破坏良好的气氛,我来帮你消灭掉些。
在床上,二人做得都很沉闷,周容想使劲出力,可好像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软软的,感觉不是很兴奋。姚思语问怎么了,周容说,可能是累了吧。周容睡了会,起身要走,姚思语坐了起来,把那件新衬衫拿了出来,给周容穿上了,周容想脱,被姚思语拦住了,周容说,谷清荷会发现的。姚思语说,不会的。她硬逼着周容扣上了钮扣,周容说,我走了。姚思语说,再亲我一下。周容挨近她,想在她脸上亲一口,却被她吊住脖子,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她主动吻起了周容,周容一面接受她的吻,一面把手伸进被窝,把她的两个光滑柔软的乳房细细又摸了一遍。姚思语说,我要。周容一听到她的话,马上站直身体,拍拍她的脸说,不要乱想了,好好睡吧。姚思语说,你真坏,把我弄的有点想了却要走了。周容说,哪天吧。
回到家,谷清荷已经睡了,周容小心翼翼地脱下衬衫,轻轻折了起来,放到衣橱里,轻轻地爬到床上。黑暗中谷清荷突然说,开衣柜干什么?把周容吓了一跳,他赶紧说,还没睡?想换件衣服。谷清荷没有再问,一侧身睡了。
上班照例是忙碌的,每天大事不断,小事连连,都是周容在应付,不是周容不让那二个大学生干,而是其他部门其他单位的人来找都是找周容,所以好多事情都是要等周容决定并拿出意见后才让他们二人干,这样一天到晚就忙得焦头烂额,喘口气的时间都没。
谷清荷还是发现了那件衬衫,她问周容什么时候买衣服了,周容说,朋友送的。谷清荷说,没包装?周容说,盒子扔了。谷清荷说,这衬衫有没有穿过?周容说,试了一下,感觉不是很合身,就没穿。谷清荷说,不合身应该拿去换啊,放在家里不穿不可惜了。周容说,人家送的,哪好意思说?谷清荷说,我看挺不错的,你这个朋友对你还挺了解的。她一面说着,一面走了出去,周容悬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又回落到肚子里。
大约过了一个月的样子,周容接到姚思语的电话,她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让他晚上务必要来。周容说,什么日子?你生日?姚思语说,你来了就知道了。周容没有吃晚饭就赶了过去,只见桌子上摆着一个大蛋糕,周容说,真是你生日,我应该买礼物送你。姚思语说,不是,帮你省点吧。周容说,那你买蛋糕干什么?姚思语说,真不知道?周容摇摇头,姚思语说,我搬来整一个月了。周容说,这么快?感觉就像是昨天。姚思语说,是感觉有点快,但我已经慢慢体会到幸福的感觉了。周容说,你的幸福不在我这里。姚思语说,为什么?周容说,你以后还要结婚嫁人的,那时才是你的幸福。姚思语说,假如我不嫁呢?周容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那些追你的男孩子要伤心欲绝的。姚思语说,真希望我嫁人?周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当然,你还想赖上我?姚思语沉下头,坐了下来,不作声了,周容坐到她身边,对她说,不过你还年轻,还可以多玩一些时间。姚思语说,这么快就厌倦了?周容说,哪有,我是为你的以后考虑。姚思语说,我不需要。周容说,那你怎么想?姚思语说,我想一直这样下去。周容说,不可能的,我给不了你那么多,而且你很快也会对我厌倦的。姚思语说,不会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她的眼泪滚了下来,周容看着她,感觉她好像不是在演戏,倒有点实实在在动了感情的样子,他不禁心头一颤,他打开蛋糕盖,对姚思语说,好,不说了,为了庆祝乔迁一周月,吃蛋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