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4）

进了1502号房，伊人又后悔了。

她不知道怎么糊里糊涂就这么进来了，想出去，微微折转身，就连坤包也没有放下，手却伸向门把手去了。苏教师亦并没有勉强，只是不知口否地笑了笑，任由她去。

她低着头，一口气走出长廊，进了电梯，按了一楼，然后，快步走出了宾馆。到了外边，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水马龙的街景，她才送了一口气。

“对不起！”她浅浅地对跟在后面的苏教授说。

苏教师勾起她的手，淡淡一笑，算是接收了她的道歉。

她知道她不想这样，但她又想这样。她整个人不知道该做什么，又希望做点什么。很多时候，她都是迷惘的，需要一个人为她指引，可是，这只是内心最隐秘的希冀，在别人看来，她是自在而洒脱的，绝对不是今天的这样战战兢兢神思恍惚，也许，这才是本真的她吧。

他们在这临近的小城里点了一点东西，随意地吃了，然后，一路无话，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吧！

苏教授掏出手机，他看见，他短短的静音的四五个小时里，电话有8个，还有无数的微信消息。这可真是奇怪了，平时好像并没有怎么多啊，都在今天集体来寻他了。他点开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是学院院长的，他回复过去。

“你在哪里？快点过来，S市第三人民医院，你的硕士生M跳楼了！”他惊出一身冷汗。急忙驱车往回赶。

一个半小时，伊人在S市一个咖啡店前下了车。半个小时后，苏的车停在了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门前广场，他急急往抢救室赶。

手术显然已经结束。所有人都在叹气，面色凝重。院长也在，看见他来，简单地说了事情的经过。昨天早晨发现的，从32楼直接跳下，不知道原因，已经通知了M远在湖北恩施的家人。

这曾经是一个多么鲜活的生命，昨天下午还和他讨论陶渊明的归隐思想呢，现在，怎么就跳了楼？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在学校，他的学生都喜欢他，包括M。

这时，一个清瘦的男孩出现在医院的过道里，他慌慌张张的，直接往这边冲来。

“死了啊？怎么就死了呢？说好一起去三亚旅游的，我们还有很多的梦想……”男孩子已经哭得坐在了地上。

对于这样的一对年轻人来说，也许，感情是美好的，但是，在现实的面前，感情也不能替代一切。据苏回忆，M来自乡下，父母都只是农民，既没有钱，也没有关系帮她疏通，毕业就等于失业。她也想去学校当一个语文老师，可是，本学期面试了好几所学校，都没有考上。也许，先天抑郁的内心加上找不到工作的打击联合起来摧残了这多刚刚盛开的花朵吧。可是，现在的人，面对这样的正常的挫折，为什么就弱不禁风呢？

爱情、工作、社会、未来、梦想、爱人、家庭……

他们只是单纯地享受着片面的美好，从来都不敢去用自己满目疮痍的年轻的心去面对凌乱的现实。苏这样的想着，再想着自己，想着今天和伊人发生的一切，自己也觉得有点茫然了。何必要去指责M的迷乱呢，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只不过自己稍微坚强一些些罢了。

回到单身公寓后，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他抽了一只烟，靠着沙发，沉沉睡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