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火车旅行

我们仨——火车旅行

北方的冬,夜色下得早。地铁扶梯缓缓上行,开始望见北京站前广场那不太明亮的灯火。寒风中,身着羽绒服、棉袄臃肿地的人么,拖着大包小包、大孩小孩,个挨个排着长队,像暗夜中匍匐着几条黑乎乎的肥肉虫子,奔着验票口的光亮而去。我们仨三步并两步跟在了后面,慢慢向前蠕动。

女儿结识了一位同行小姐姐,一路勾肩搭背,形影不离,不知道要说多少悄悄话,丝毫不望周围,不顾人群,任由大人拽着前行。我则拉紧背包,以防小偷光顾,广场人头攒动,武警荷枪实弹,人多,总得多留个心眼。拉着女儿的手,像是连接起两个平行世界,她在她们的世界里天马行空,我在现实的广场中,警觉四顾,呼着冷风。

旅程不定都是愉快的,国内大城市,总是拥挤、嘈杂,难免诸多无奈和疲乏。火车站对一个密集恐惧症来说是令人崩溃的,进站时时隐时现的队伍,被人潮涌着,常搞不清自己该如何站队,出站通道里满眼晃动的人头,还有人头上方被烟虫子憋久了家伙,放肆地游烟,青烟腾起,在头顶射下的阳光中弥散。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更像是个装饰,以示建筑修建者的体面,除此之外犯错者不会自责,旁观者没有指责,厌恶让人人只想快速地离开。

不管怎样,物质体现了文明,物质也引导着文明,比如硬卧车厢的脚头有了门板,再不必忍受从过道里经别过时闻别人的臭脚,也不用害怕袜子上的大破洞暴露在外有碍观瞻。软硬卧的床头都配置了同样小小的阅读灯,角度可调、亮度可调,本应是夜灯的功能,做成阅读的设计,透露出设计师的品味,他理解漫长的旅程总要有些陪伴,当在车轮撞击声中无法入眠的时候,没什么会比打开一本书更加合适,而小小的灯光,不会扰到别人,只会照亮文字,翻看一页书,飞驰几里地,那也是种有趣的体验。

当然,也不是有了盏小灯,旅程就变得文艺清新。女儿在床头桌上抓紧时间做着作业,同铺的大叔大妈和隔壁一个大叔大声的用海安东台话大聊哪里的海鲜好吃,哪里的饭店不错,海鲈鱼怎么烧才好吃,在如东大螃蟹十五六块钱一斤,蟹黄很足云云……我总觉得在火车车厢大声的聊天不是特别的优雅,旁若无人,中气十足,大谈特谈,殊不知我听懂他们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以及表露出来对吃到美味的快感,还得装作没听到,难捱噢!女儿作业倒是没怎么受到打扰,但这完全就是在强奸我的耳朵,他们年长,总觉面斥不雅,甚至我有种幻觉不应该去提醒他们,对于不理解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是不合适的人来讲,即使说了也是鸡同鸭讲,倒好像自己是个另类。

暗夜中出发,晨曦中到达,醒来的时候,火车已经进入海安县,暖暖的阳光穿过薄雾,掠过田野,射到脚边的被单。朝霞下的稻田,如梵高笔下的油画,黄的明亮,池塘泛起波光,小河、小桥,一个渔夫撑着小船,跟随者田野往后退却,前方有大片碧绿的桑园,我告诉女儿,看到这成片的桑田,便可知道这里的百姓一定养了很多的蚕,而海安的蚕丝确实远近闻名。如果不识得桑叶,不知养蚕,便无从看出此中联系,读书、行路,一切都很重要。

坐火车或是轮船都是一次奇妙的体验,我问女儿,为什么我向上抛出的纸团,为什么不会掉在手的后方,可能是第一次想到这原来也算是个问题,女儿很好奇,自己原地跳了好几次,都是原地落下,而不是掉进坐在对面床边我的怀里。我顺势告诉他,这事英国那个很牛的顿,艾萨克.牛顿爵士早就想过了,这就是牛顿第一运动定律,也叫惯性定律,我们都被火车拉着跑,如果没有外力,即使跳起来,我们所有人和物都依然保持前进的方向,所以想到我怀里,除非你主动过来,或是我主动过去。当然了,孩子似懂非懂,不过这都不重要,先知道了一个概念,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理解体会。

火车疾驰,此刻,我们同向、同速、同时空,我知道,我们仨应珍惜彼此一起这样的时光。当我们终会老去,一定会慢下来,而她们会喷薄加速,也许不久,我只有站在车外,目送她渐行渐远,不再是一样的速度,“同时”也就不再有意义,看不见她的时刻,谁又能保证我们依然共处在同样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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