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遇风雨随记

午起，窗帘翻转，长风直贯而入。

这风来得突然，霎时风起，转眼间已是山雨欲来。飘飘乎，浩浩乎。大自然的伟力，实非人所能及。之所以不甚惊惧，是因见得太多，早已麻木。

不知何时起，好久没静坐下来倾听风的声音。风从来都是那样，轻柔有似娇柳拂面，狂暴好比排山倒海。只是风中的人，不知不觉间已是物是人非。随着年龄的增长，静看风云早已离我远去。那种风轻云淡的心态，早已随风消逝。

电影《不问西东》里，大雨打得铁皮棚哗啦作响，老师没法上课，就在黑板上大笔书写“静坐听雨”。天地苍忙，人间百态都在雨中呈现。在艰苦的环境中，那抹诗心和禅意永不变色。

试观今人，貌似终日碌碌，可曾还能稍作停留，留意身周的风景？天边梦想的玫瑰园，总是让人忘乎所以，汲汲狂追。到头来又有几人得成所盼？

雨下起来了。粗大的雨线横着掠过天空，打在玻璃窗上“砰砰”直响。它们是肆意快活的精灵，撞破南墙也是一往无前，稍微有点缝隙，就乘虚而入。我本来特意不关紧玻璃，留条缝，才一会地面已是星星点点，床边都是水渍。赶忙关窗堵漏。

风挤过缝隙，变成了扁平的棍棒，夹着雨点对着我狂吹猛打。我倾着身子，伸长手赶紧把窗合上。身上犹有丝丝凉意，似女子的手尖轻轻抹过。心头不自然地生出意犹未尽的感觉。

真想冲进大雨中大声嘶吼，同风搏击，恣意地享受雨水冲洗。年少时，那时我最欢快的享受。每次身上都是浑身湿透，水流直淌。奶奶总是嗔怪，手忙脚乱地找衣服。我却体会着发自心底的愉悦与宁静。

记得看过一则报道，无法探究真假。那是说中国人突遇风雨总是狼狈无比，不是缩头躲雨，就是冒雨狂奔，完全失去了平时的风度。而很多西方人则会若无其事，乐幽随行。

《泰坦尼克号》里，船将沉没时，上面的乐队依旧不慌不忙地演奏，从从容容地走向生命的尽头。共赴灾难却像是赴约，这被人称赞为最伟大的贵族精神。

其实，贵族精神在古中国何其常见。“风萧萧易水寒”，荆轲的歌手在易水上永不消逝，跨越千年依旧响彻大地；“广陵散从此绝已”，嵇康赴死前的叹息犹在耳畔。

时代变了，人心变了。狼狈的中国人，何其可叹。我时其中之一，躲在玻璃窗后，麻木地等着狂风暴雨停歇，再一声赞叹：“下场雨，好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