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桎梏”一词的解释,我曾在一本叫 《列子﹒周穆王》》一书中看到过。据该书载:郑人获鹿,遗其所藏之处,遂以为梦事。后人用此典,多表示世事如同梦幻。这便是对于‘以梦为鹿’的解释。
而对于‘桎梏’一词,更多的是以‘桎’表示脚链,‘梏’表示手链。到我这不如将它引申为失去了自由、肉体被限制更好。
谈到这让我想到了一位风一样的男子,那便是‘纳兰容若’,但我更喜欢叫他‘纳兰性德’。曾经有位作家说他即是一位被神捧在手心里的男人,也是一位被神踩在脚底下的男人。
纳兰性德是明珠跟五公主的孩子,而作为家里的长子,自然也背负着兴家旺族的使命。也因此被他阿爸逼去给皇帝当侍卫、逼他踏上做官的道路。但他骨子里依然深爱着他的文学以及青梅竹马的卢妹妹。早些年,两家多有往来。因性徳是明珠的长子,被寄予厚望,明珠在去卢氏府上时也就常常把性徳带上。
在把性徳带去串门的同时,明珠也要求他不能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最好就紧跟在自己身边,以免犯了礼数让人家数落了去。
但作为一个孩子那有那么听话。明珠如往常一样,又带着性徳来串门了。卢氏的府邸不是太大,但属于官宦人家的气派还是有的。门前簇立着两尊狰狞的石狮子排开在红漆色的大门两边,上了几步台阶便会看见门上镶嵌着两枚巨大的铜环,性徳每次来串门都要嚷着去敲打木门,但这样的异想总是没能得逞,常常在他们还未入府前,卢大人便早已在门前等候。小性徳也只有怏怏不乐的跟在明珠的后面随同一道入府作罢。
刚进府隐隐约约的就飘来了空灵的琴声。“哟,卢大人你这府中藏着不少好东西啊!”明珠打趣地说到。
“大人见笑了,这只是我家小女咿呀着学谱呢,比起公子的文采我家小女不过是萤辉之火。今后还得让着大人家的公子不吝赐教小女一番。”卢大人庄重的说到。
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这空灵的琴音可就激起了性徳的极度好奇。性徳从小就比较喜欢舞文弄墨,对于音乐也略懂一二,每次陪着父亲出来常常听他们讲的无非就是一些官场政治类的话题,早就磨起了耳茧。在听多了这类的谈话之后,对于这突如飘进耳朵里的琴声也就格外的充满了新鲜。
性徳就借着上茅房的名义,正大光明的去寻找着让自己心情感到美丽的声音。穿过几条翠绿的回廊后琴声离自己也越来越近了。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在一片翠绿的小亭里性徳隐约看见了一个穿着粉色宽衣的小女孩轻抚着古琴。带着月牙般的笑容性徳健步的朝着那绿亭奔去。
性徳不知到的是这次的相遇,竟会给他的人生铺上一层薄薄的忧郁,同样在这薄薄的忧郁中他也成为了世人口中世代相传的痴情郎。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性徳跟卢氏的相遇注定是神灵过激的宠爱。那一刻我们能切身体会到性徳的身心与灵魂都在欢呼。
但老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它给了你多大的快乐就会在某个转角处给你多大的绊子让你摔个天大的跟头使你满身伤痕。
性徳的童年是快乐的,自从认识了卢妹妹只要一有时间便会跑来跟她玩。他们跟其他小朋友不同的是,其他小朋友之间就是玩过家家什么的,但他俩确是另类。
有时就是性徳吹箫,卢妹妹抚琴。又或者是性徳咏诗她来作画……又或是一起携手去看柔软的夕阳,又或者在烟晕的正午跑出去玩闹,反正他俩啊就是这么的过完了整个青春。
如很多人所希望的那样,到最后他俩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夫妻,他俩过着相亲相爱的甜蜜生活,夜晚她会拉着他到后花园里赏月散步,秋来她会时刻提醒着他多加衣服,别让天气的末端变化惹出了寒疾伤了身体……
生活就是这样,你总以为你定能陪他到天荒地老,可转角发现无人再诉衷肠。
卢氏卒于康熙十六年(1677)五月三十日。也就是跟性徳婚后的第三年去世。而卢氏的早亡给纳兰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他悲痛欲绝,柔肠寸断。
从此性徳的骨子里便带有了一丝幽怨。
“忆来何事最消魂,第一折枝花样画罗裙。”
对于卢氏的突然离去,一句话、一首诗……是远远不够的,性徳把对卢氏的想念都写进了现在还唯一陪伴着他的词里。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
如今的性徳最是害怕踏入后园那叫人伤心的地方了。五公主看见自家儿子整天闷在书房里,最主要的是自从卢氏离开以后性徳寒疾的发病次数较之以前增加了不少。五公主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去找到明珠,让他想想办法。
“让性徳跟着皇上南下吧”,虽然在这之前五公主极力的反对。可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性徳走出家门,好让他忘掉这段令人痛苦的记忆。
就这样性徳跟着乾隆爷下了江南。此刻虽是烟花三月,花满招枝。可再好的景在性徳的眼里都是已故的卢氏。
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
此刻他是多么希望卢氏回到他的身边,还能陪他一起看看花开,数着花落,享受着曾经在夕阳下的依偎。
如今他整个人都感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极大束缚,桎梏了他的身体。意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受他的支配。他感到如今整个人如同坠入了井底,四周的黑暗向他吞噬而来。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窗间伴懊侬。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喔……,原来是一场梦。
人生啊!不过是一场没有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