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 山贼

木员外的庄院毗邻着几座大山,胥头山的旁边是一座混盗山,传说山上常有强贼出没。但因为混盗山对着庄院的一面峭壁居多,路途难走。庄上倒也一直平和,未遭过强贼骚扰。不想这次强贼几近倾巢出动,杀了木员外一个措手不及,仅一天工夫就血洗了整座庄院。
  俗话说,贼不走空。木员外偌大的家产此时已被这伙强人尽皆搬到了山上。山寨大厅里,几个头领正聚在一起庆功,不停地推杯换盏。他们的面前,还横七竖八地摆着几个箱子,里面都装满了从木家财产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品。
  “真没想到,这木家还真有钱!”一个说,嘴里还在大嚼着牛肉。
  另一个喝下一大碗酒,用微醺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财宝箱说:“有了这些,咱就可以把山寨重新装点一番了。还能多招些人马上山。”
  “不过,最近这皇帝不知使得什么手段,愿意上来跟咱干的越来越少了呀。”
  “屌!咱有了这许多银子,就不怕找不到人。”
  “报!”大厅门外响亮的报事声打断了他们。
  “说!”坐中间的贼头对着下面大喝一声。
  “报大王:木家小姐带到。”
  听到这声报,山寨大头领一阵哇哇大笑,说:“带进来!”
  大厅的门打开了,几个喽啰推搡着绑起来的木冰清进了大厅。
  “绑那边柱子上!”贼头命令道。
  喽啰们按吩咐绑好冰清,便退出大厅,重新关上了门。
  贼头放下手中的猪肘,把面前的一碗酒一仰头喝干。然后,从身边拔出鬼头大刀握在手中,慢慢走到到木冰清面前,打量了打量捆在那里的俘虏。
  木冰清怒目瞪着贼头。
  “贼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捉你吗?”贼头的眼里透着燃烧着痛恨的火焰。
  木冰清不搭理贼头,冷冷地瞪着他。
  贼头冷笑了两声,“你亲爹,当年率人杀了我全家上下近百口。”
  “你不要诽谤。我爹才不会杀人!”木冰清开口了。
  “你爹?你是说那个姓木的?”贼头哈哈大笑,“他确实不会杀人,他是个老好人。”随即,贼头死死地盯着木冰清,“但你不是他的孩子。你亲爹曾在朝中担任要职,贪赃枉法,滥杀无辜。我为了报灭门之仇,血洗了他全家,唯独跑了你娘。”
  木冰清第一次听说自己的身世,惊讶得说不出话。
  “可惜啊,天不活你。姓木的请客,竟让我的人认出了你来。怪只能怪你长得太像你亲爹了。”
  贼头说到这,慢慢地举起了刀。随即闭上双眼,仰天长叹,“爹,娘。孩儿今日可以将你们的仇报全了!”
  “大哥,宰了她!”其他几个头领在一旁七嘴八舌地起哄。
  就在贼头刀要落下的时候,突然大厅的门被撞开了。贼头和几个头领一齐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喽啰站在门口,两眼充满恐惧地直盯着前方。
  “怎么回事儿?!”一个头领从座位上站起来,愤怒地问。
  喽啰嘴稍微动了动,整个身体便慢慢地瘫倒在地。随着尸体的倒下,无丰的身影渐渐地显露了出来。一把钢刀握在他的手里,血水正顺着刀头滴滴答答地流下。
  “无丰!”木冰清此刻看到无丰感到无比得亲切,忍不住叫了出来。
  “来人啊!把这个小子给我宰了!”站着的头领厉声喝道。
  无丰看到一边木小姐没事儿,安下心来。摆出了自己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微笑着对着喊话的头领轻轻摇了摇头,“这位大哥,怕是没人来了。”
  “什么?你把我的人怎么了?”
  “没什么。我要来接这位小姐,他们偏不让,我只好请无常来帮忙拉走他们。”
  大厅里的头领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杀了我们全山的几百号人?”
  “啊呀,这人数我还真没仔细数。早知道你也不知道个准数,我就好好数数了。唉!小弟办事不利,还望大哥海涵。”
  没等无丰话说完,贼头早已提着鬼头大刀窜了过来,劈头就是一刀。无丰轻一闪身,躲了过去。另外一个头领紧接着挺兵器杀了过来。就这样,六七个山寨头领将无丰团团围住。
  毕竟是些头领,与喽啰甚是不同。便是无丰,也一时陷入苦战。但也就一炷香的工夫,四五个头领便躺在那里不再动弹。
  无丰转头看了一圈,自言自语道:“这次我数了,可是数不对呀。少两个……”
  “小子,把刀放下!不然这丫头就没命了!”
  无丰循声望去,一个头领正用左手从背后抓住木冰清,右手持刀搁在她的颈项上。无丰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仿佛要把刀扔到地上,但紧着着手一扬,刀直直地飞了出去,深深地插进了贼头领的额头。
  贼头领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像个破门板一样向后仰倒下去。无丰一个箭步跟上,扶住了因体虚跟着倒下的木冰清,柔声说道:“木小姐受惊了。”
  木冰清被无丰伸手扶住后背,一阵安全感扩散到全身,整个神经跟着松懈下来,顿时感到自己异常虚弱,顺势轻轻地将头靠在了无丰的胸膛上。
  无丰被这一靠,立感浑身仿佛乱了阵脚,心中一阵发痒,不知如何是好。正慌乱间,只听身后风声迫近,紧接着背后一阵钻心疼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不可能!”无丰心想,“我有刀枪不入之法护体,怎么会中箭?难道说……”此时,他耳边响起了师父的声音——“无丰,你已修成刀枪不入之法,今后,你可穿梭于万马军中毫发无损。但只一条,切记切记,一旦你对女子动情,此法也就破了……”
  “这次你死定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冷笑在身后响起。
  话音未落,一阵恶风随之袭来。无丰知道不好,一把推开木冰清,自己转身来挡。但他手中已没有兵器,刀枪不入之法又被破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贼头挺一支铁枪刺穿自己的胸膛。那一刻,时间仿佛忽然变得很慢,无丰看到对面的贼头狞笑着把粘连着血丝的枪尖慢慢拔出了自己的身体。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觉得身体在慢慢地变软,整个人在向着无尽的深渊跌去。随后,他听到了木冰清的呼喊,他慢慢转过头去,看到木冰清的脸正在慢慢模糊。他对着木冰清笑了笑……
  看到无丰为了保护自己被贼人一枪刺死,木冰清尖叫着无丰的名字,从地上贼人的尸体上用力拔出钢刀,挺身向贼头劈来。但一个嬴弱女子怎可能赢得过身经百战的山贼头领。眼看着贼头冷笑着躲过了自己劈来的大刀,她想要转身再劈,无奈惯性太大,自己身体早已失去了平衡。眼睁睁地,木冰清看到了贼头狰狞的面孔,看到了仍沾着无丰鲜血的大枪刺入自己的哽嗓。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无公子,我也来了……
  木冰清感觉自己在缓缓地向天空飘去。她能看到自己的身体还在慢慢地向地上倒去。贼头疯狂的大笑传入她的耳朵,但听起来却不那么真切。
  忽然自己的臂弯处有人在搀扶,木冰清转头看去,在自己左右两边站着两个人,他们都带着尖尖的帽子,浑身罩着松垮破烂的袍子,两个人的舌头都长长地伸在嘴外,一直拖到胸前。不同的是,他们一个全身惨白,另一个浑身墨黑。
  “你们是……”木冰清忍不住问。此时的她,虽然记得生前的痛苦,但却不再那么刻骨铭心,或者不再那么重要了。比起那些,她反倒对身边的两位更好奇些。
  “我们是黑白无常。”身边的两人异口同声回答,“我们奉命来接您回天宫。”
  “天宫?我?”
  “是的,您是天宫的玉女仙子,在凡间受罚期限已满,今日玉帝命我们接您回宫。”
  冰清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真切。忽然,她想起了仿佛已经遗忘已久的一件事,“无丰呢?无丰去哪里了?”
  “对不起,玉女仙子。魂魄各由不同的无常带路,我们不清楚无丰的去处,但应该都会经过鬼门关吧。”
  “我们也去?”
  “是的。”
  听到这句回答,木冰清安心了,乖乖地跟着两个无常飘了去。
  来到鬼门关,一个判官迎了上来,“欢迎玉女仙子归来。您在凡间受苦了。”
  冰清虽然还搞不清楚玉女仙子是谁,但她没理会那么多,急切地问:“无丰来这里了吗?”
  “无丰?”判官一愣,“如果玉女仙子希望得知,需得奏请玉帝许可,下官方能为您查询。”
  就在这时,一对狼狈不堪的黑白无常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报告大人,我们奉命去勾无丰魂魄,不想他说自己有仇未报,不跟我们来,还把我们两个打成这样……”
  “什么?岂有此理!”判官大怒,转过头来压着火气对冰清魂魄说,“玉女仙子请随两位无常去喝返神露以便恢复仙境记忆。下官手头有急事待办,不能久陪,还望海涵。”说完转身召集大鬼小鬼去捉拿无丰魂魄。

冰清虽然关心无丰命运,但在这地府里也不能不听调遣,只得先随无常走了。
  喝过返神露,玉女仙子记起了以前的一切。她想起了误坠梦池,想起了梦中读书的书生,想起了痴情书生被强行转世,想起了自己因此受罚打入人间……又因为身为神仙免喝孟婆汤,所以作为木冰清的记忆也存留于脑中,她记得木员外与夫人,记得猎户老枪,记得无丰,记得夫人病愈画的画,记得贼人杀她全家,记得无丰血洗山寨,记得无丰和自己丧命……
  玉女仙子回到自己的仙府,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开始慢慢整理和协调自己的和木冰清的记忆。她发现木夫人画中的美景竟是书生梦中的景色,而无丰正是那书生的转世。玉帝曾说,书生转世后只有20年阳寿,看无丰年纪也刚好吻合。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天意还是巧合,只是觉得自己心中仍对无丰放心不下。玉女仙子没有多少神通法术,无法找到无丰的魂魄,但她想到魂魄飘散容易误入他人梦境,不如去梦池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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