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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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已四岁有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继承了我的基因，她从小就对吹泡泡这项游戏钟爱有加。每次带她去公园玩，女儿总会在售卖泡泡机的摊位前拔不动腿，央求我给她买。五颜六色的泡泡机便宜得很，普通的5元，高级一些的8元10元不等，盯着我掏钱买下，女儿焦灼的神情立刻被兴奋所取代，忙不迭地抢在手里，用稚嫩笨拙的动作蘸好泡泡液，鼓着小腮帮子吹出一串串精灵般飞舞的泡泡。两岁之前她还不会自己操作，就一个劲地催着我给她吹泡泡，她总是一脸夸张的表情，惊呼“哇，好多泡泡啊”，然后在泡泡中飞来飞去，开心地追逐、戳破泡泡们，乐此不疲。

很多人都说现在街边卖的泡泡液有毒，所以坚决不给孩子买来玩，这些小家伙们也因此失去了好多原本应该拥有的快乐。我一向不赞成这种因噎废食的做法，大不了玩完之后给孩子好好洗手就是了，如果实在信不过外面卖的泡泡液，也完全可以自己给孩子制作嘛。我小时候也爱吹泡泡，那会儿只在电视里见过如今这种泡泡机，一口气能吹出一大串泡泡，感觉特别神奇，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可当时别说没钱，就算有钱也没地儿买去，于是我们就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小时候总说“吹肥皂泡”，但我们用的泡泡液却少有用肥皂调配的，大多用的是家里最常见的洗衣粉。刷牙用的塑料杯，倒上大半杯水，最好是温水，太凉了洗衣粉不容易化开，太热了味道就很刺鼻，再加上一勺洗衣粉，用树枝、草棒搅拌均匀就行了。讲究些的还得滴上几滴白酒，据说这样吹出的泡泡不容易破，我没有验证过，但是加了白酒的泡泡液多了几分酒香，所以每次我都会偷偷地拿来父亲的酒瓶滴上几滴。

泡泡液调好了，拿什么吹呢？这可难不倒我们，没有专业的装备，我们就地取材，喝完汽水的吸管属于高档货，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上的。用完的圆珠笔笔杆，把笔帽卸下来就能用来吹泡泡；麦收时节，一节麦秆用着也很顺手。农村里的孩子们，玩游戏讲究一个氛围，这个月流行丢沙包，下个月流行弹玻璃球，在某种游戏风靡的时间段，只要到街上喊一嗓子，那真是一呼百应。吹泡泡流行的季节一般是夏天，夏日的午后，正是孩子们撒欢在街上疯玩的时候，只要到街巷里吹几个泡泡，不多时就能引来一群小伙伴，都端着各式各样的杯子，拿着各式各样的笔杆或麦秆，吹着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泡泡，真是五彩缤纷、热闹非凡。吹泡泡的玩法多种多样，可不止吹、追逐、戳破这么简单，有的比谁吹的泡泡大，有的比谁的泡泡飞得高飞得远，有的比谁的泡泡更长时间不破，有的比谁的泡泡颜色更漂亮……我特别喜欢在两个地方吹泡泡，一是房顶，那时候我们住的屋子大都是平房，顽皮的我们三两步就顺着楼梯窜了上去，昂首挺胸站在房顶，吹出的泡泡迎着阳光伴着清风，色彩格外鲜艳，飞得也格外远，仿佛承载着我们的思绪飘向了远方；另一个地方就是河边，泡泡一碰到地面就破了，可是落到河面上却不会，总是被河水温柔地托住，结合成一座半球形的泡泡堡垒，伴随着河水漂流而去。

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会用脸盆接半盆水，端到院子里，让吹好的泡泡落到水面上，静静地看着盆中的泡泡在阳光下不停地变幻着色彩，有时候还用放大镜观察细节，泡壁的色彩像极了木星的大红斑，风暴越来越剧烈，颜色也越来越淡，最后终于褪尽了色彩，泡壁也薄得可怕，颤抖着、扭动着、挣扎着，空洞从顶端迅速向周身蔓延，随着轻微的“噗”一声，消逝无踪。

李虎，2019年5月4日于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