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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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你的声音，熟悉响亮的音调，掩盖不住一丝疲惫和沙哑。

你说你很好，吃东西也很好，不要挂念。

你说最近两年，每晚做梦，都梦到在走烂泥巴路，稀烂的，没有见到过一片绿色。

你曾告诉我，你睡眠不好，听同事推荐了泰国的乳胶枕头。

你曾问过我，深圳是不是可以买到睡眠仪。我没能找到。

这些，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些辅助睡眠的安慰剂，也并没有很上心地帮你去买。

只认为，是你爱操心的性格，东想西想，导致睡眠不好。

记忆深处，那些片段在半夜总是出现在脑海里。

01

去外地上高中，你陪我一起去报到。在简陋的寝室，我选了一个靠门边的上铺。你要离开时，执意要帮我铺好床，从蛇皮袋里拿出来的棉絮，破了一个洞。妈妈和我说过，寝室不到一米宽的窄床，被子折过来双层铺着正好。你在责怪妈妈，女儿在外念书，为什么没有带一床好垫被。

一米七五的个头，弯腰站在上铺，床吱嘎吱嘎作响。铺好后，你走出寝室站在外面抽了一根烟。我看到你眼里泛着泪光。

02

有一次，国庆放假，我电话里告诉你，我不回家。可能是学业的压力，可能是青春期的叛逆想一个人呆着。

你事先没提前告诉我，相距两百多公里的路程，特意到学校劝我回家。

“学校放假了，你在哪里吃饭？”

“外面有很多店，可以炒菜吃。”

“教室、寝室都关门了。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可以爬大门翻过去。”

你拉着我的手，我不再执拗着不回家。

03

有一次我忘记带语文课本，你托人送过来。我看到背面你写了，“请转交刘XX"，一个“刘”字歪歪扭扭，像蚯蚓一样。其实，那时候你的右手开始有些发抖。

04

我结婚，你悉心找婚庆公司讨论细节。陪我挑婚纱选旗袍。

几年后才知道，我出嫁，夜里落泪的人居然是你，而不是妈妈。奶奶说你当爹又当娘，因你心思细腻，而妈妈却是大大咧咧的性格。

一直不愿去深想，我的成长是不是缺乏母爱。

05

怀孕后，回到娘家待产，临产前的两个月，每天晚餐后，你陪着我去散步。

小帆出生后，你静静地看着他睡觉，你说这样看着他均匀地呼吸看一个小时都不觉得烦。

每天下班带外孙，高兴地捧抱着。

06

我工作加班，你心疼。电话里，常说的话是，“你还没回家呀！还没吃完饭呀！”话语里，总是伴着牵挂。

“在深圳年轻人都是这样呢，很多人加班比我晚！”

还有一次，刚下地铁接到你的电话，可能我的声音有些疲惫，“慧儿，你是不是过得不好啊？” 。

我心里既愧疚又恼火，“你是不是希望我过不好呀！” 后来听妈妈说，你因为我这句气话，好几晚没睡好觉。

其实，我是恼火自己为什么不能让你放心。

07

2017年正月初二，你带着我们去云台山，告诉我们这个小镇又有什么新规划。你想退休后，在山上建一个休闲的农庄。

2017年大年三十，我看到情绪不高的你，在厨房忙碌行动有些迟缓。

“爸爸，你是觉得快要退休了，心里有些不自在吗？”

“也不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2018年正月初二，你自己开车去了医院，生怕麻烦到子女。

08

每次出远门上学或是上班，你从来不缺席送我。我们习以为常，觉得以后永远都会这样。

我们一直在索取却不曾给予你什么。

你挺直的身板，削痩的身材，铿锵的声音，一直是我心中永远屹立不倒的铁塔。

我希望你的身体能快些好转，能好好地我们一起生活，好好享受你退休后的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