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汪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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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类的祖先将狼驯化成狗的时候,或许没有想到狗除了协助狩猎、看家护院之外,还能在万年后于人类的社群中发挥独一无二的多种作用。在城市中,狗原本的协助狩猎、看家护院的原始职能退隐在一小节不再表达的基因片段里,它们和一些人类一样,靠脸、靠卖萌在城市丛林中取得生存优势,正如它们和人类的祖先靠强壮和警惕在原始丛林中取得生存优势一般。一路走来,洞穴变成了商品房,栅栏变成了防盗门,狩猎变成了朝九晚五的办公室工作,比起穴居时代来,如今光鲜体面的人类解决了温饱难题,狗也实现了职能的转换,堪称与人类实现了协同进化。

猫太高冷,所以我们看不到导盲猫、缉毒猫的存在——猫倒是可能愿意封你为铲屎大将军,如果你作为猫奴表现出色的话;龟、鱼之类的哑巴宠物就不值一提了,据说它们有改良家居风水的作用,但它们和人类无法亲密接触——众所周知,触碰能增加情感交流的浓度,不过可能没有人愿意天天和一条湿漉漉黏糊糊的鱼拥抱,鱼大概也不愿意如此;至于鸟,我总觉得把有翅膀的东西关在那么一个狭小空间里,太不讲理。把你关到一个三五平米的牢房里,还天天逼你叫唤,你乐意么。

所以,狗成为介入人类社会最深的动物并非偶然,也得到了人类青眼有加的优待。对于很多养狗的家庭而言,狗不再是简单的宠物,更不再是履行某种特定职责的功能性动物(比如猪、马),而是情感深厚的家庭成员。狗有自己的小窝,有自己的衣服,有自己的餐具、玩具,有自己的医院、美容师,和主人以“父子”、“姐弟”这样的辈分相称,能够听懂并执行简单的语句指令,再笨的狗,至少也能听懂自己的名字。狗从不会尿在自己的窝里,这一点比幼年人类还要强。

我有一个同事曾忧心忡忡地说,这样下去,狗总有一天会站立起来说人话,正如人猿星球里的凯撒。这反映了一种对人狗之间身份界限模糊的焦虑。在依然以人类为中心的地球生态中,狗的地位被拔擢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狗依然是狗,但狗已然被“人格化”了。曾经狗和猪一样,是可以贬低对方的骂人词汇,但到了现在,随着狗的人格化,狗的符号所指发生了迁移,它已经从贬损对方的用语变成了无所不在的自嘲。当人自称为单身狗、加班狗、实验狗、论文狗,无论是人对自身的矮化也好,还是对狗的“人格”的进一步的拔高也罢,都意味着在当下的社会中,“人格”已经不再是不可亵玩的圣物。

由人所编织的生活价值、社会伦理在某种程度上反噬了人,降低了人的位格——似乎我们从来没有活得这样纠结过。从六零后到八零后,都在进行着今不如昔的感慨怀旧,没肉吃、没网络的这几十年在回忆中却是一片桃花源。地震、台风、MH370的悲剧提醒着我们,人类对世界的完全控制是一个幻觉。而现在,人类连自己的个体都无法完全主宰了。在江湖中的每个人都多少会做一些言不由衷、有苦难言的事情的时候,所谓“人格”也就变得不再像哲学家们描述的那么金光灿灿,个体的本质诉求被或明或暗的社会规则压制,自由遥不可及,面对有形无形的、责任与诱惑的枷锁,高贵如人,选择入世,也就无法选择全部逃避。

自称为各种狗,除了自嘲,更包含了一种希冀的含义——弗洛伊德或许会这么认为。比起穴居时代只求温饱的纯粹需要,比起物质贫乏时期极低的幸福阈值,这个时代创造出了空前繁复的诱惑,它们由人类创造,用于反证人自身的价值和幸福——你的车什么价位?你的房子在哪里?你的衣服是在淘宝上淘的吗?在蚂蚁窝一般的城市中,人在追逐更高价值标杆的艰辛路途上气喘吁吁,若想逃离这个轮回,除了抛弃人的身份,降低个体在城市生态系统中的“生态位”以适应更低的位置,似乎别无他法。

这个时候,人的视线投向了被自己牵着的狗。某种程度上,狗是令人羡慕乃至嫉妒的。它们养尊处优,不用工作,没有责任义务,它们的狗粮价格、营养比起人吃的都并不差,吃了睡,睡了玩,天大的事有主人顶着——仅就生存而言,这的确是一个很理想的状态。

然而人有时虽自称为狗,但却没有人会真正希望明天一早醒来自己有如卡夫卡里的变形记那样变成一只金毛或泰迪。生而为拥有智慧和思想、拥有数千年文明积累成果的人,除了简简单单的生存,毕竟还有其他很多事可以做。当逃离出世外桃源的虚梦,当各种狗的自嘲在实实在在的生活漩涡中消解,人还是应当从尘埃中站起,迎接诗意和远方的阳光。或许正是因为人生已经如此艰难,在这之后的诗意与阳光才分外阐释了人生独一无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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