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南瓜

        周日,免不了一切都放慢节奏的样子。洗漱完毕,已是日光满窗。还未到厨房,一股南瓜汤特有的香味迎面袭来,把一身慵懒一扫而光,把馋虫也引出来了。忙掀开锅盖,只见桔红的南瓜块还在沸汤里上下抖动,大大小小的泡泡此起彼伏,一股股白气便从那些泡泡上蒸腾上扬,带着味儿弥漫开来,十分地夺人五感。

        心痒手快。忙盛上一碗,尝尝,好吃!虽然没油没盐的,但这慢火清炖的南瓜味儿,绝不亚于什么排骨猪腿的。

        现在的南瓜似乎也与时俱进化鱼成龙了,连我也不小心被圈粉。早些年可不是这样。

        南瓜在我们的俚语中叫做方瓜,不知是什么来由。记得大集体时代,方瓜几乎是穷人家秋冬季的主粮。什么葫芦瓜,字(柿)饼瓜,方瓜包(嫩瓜),半欠子(不很成熟的瓜),老方瓜,吃个遍,也吃个厌。为了让我们爱吃一点,大人们有时加点米煮成稠粥;有时千方百计弄点面搅个小面疙瘩或切个火帘子(长条状小米面块)搅在里面,待熟时把点盐,把点清油(茶油),洒点葱花儿(小葱末),这称为方瓜搞粑的东东,便成为当时难得的大餐。可是小时候的我们嗓子眼有点娇惯,对这大餐很不认同。

        上二年级的时候,有个大嗓门的汤老师教了我们一首歌《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是一首关于南瓜的歌。学了它,思想上有点改变,可能是觉得吃南瓜有点光荣吧,所以至今还记得:“红米饭那个南瓜汤那个嘿啰嘿,挖野菜那个也当粮那个嘿啰嘿,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那个嘿啰嘿,餐餐味道香味道香……″

        吃南瓜最香的一次,大概是在西大山的瓦屋冲。其时,那儿设了个林业管理点。我在附近砍了四挑柴禾,累得不行,又渴又饿,被林点的护林员留吃午饭。那时有些集体办的林场畜牧场之类的,生活比较有保障,我的一个有点呆傻的自家哥哥就被伯父托人送到林场度命,正巧被分到这瓦屋冲。中午便是傻哥做的饭,他做的饭可一点也不含糊,那顿饭几乎是我平生遇到的最好吃的饭。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主食是白米干饭,菜是半欠子南瓜丁炒肉片加腌米豆,那饭菜不知道有多香多开胃,尤其是南瓜丁,面面的,甜甜的,香气扑鼻,味道美极了。那天,我吃了三大碗白米干饭。

        因为经常吃南瓜,这做南瓜饭的活我自然熟套得很。那时,我家有个无靠的椅头子,翻个底朝天便是卡南瓜去皮的绝好工具。另一件工具是锅铲子。架好瓜, 用锅铲的锋口垂直地对着瓜皮,像剃光头般有一铲子没一铲子地刨起来。刨瓜皮一般是在大门口,一则好打扫卫生,二则此时大都没有啥好心情,望望白眼,也可寻点新鲜感。用不多久,粉白罩红的南瓜变得淡黄净光的,偶尔也会留一些没刮净的青皮,恰如一个异样的花球。然后是剖开,挖馕,滤籽,洗净切条切块,就可以下锅了。切瓜时总似有深仇大恨,剁得刀板山响。点燃灶火,架一笼大柴,人总要去遛达一下。

        一晃这都是老早的事了。这些年,偶尔吃宴席,可以吃到蒸南瓜、蒸红薯之类的农家传统食物,不过总觉得味道就那么回事儿,上不了心。

        后来自家屋里煮了几顿南瓜,颇觉清淡爽口。妻很喜欢种菜,房后的一大片地她都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菜,我想搞点小自由,挖个小池塘种点莲养点鱼什么的,她都不肯让地。连院里花圃里都开放她金黄硕大的南瓜花。我默许了。至今边边角角还挂着或蹲着一个个粉乎乎的那家伙。

        南瓜获宠,算不算一种时代进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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