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会在自己的被窝里放屁吗?若是一个人的时候呢?绅士之外的人站在生活的边缘收集驳杂而无用的智慧,偶尔对生存恐慌,一直改不了纯粹。
屋里的暖气开到最大,依然感受不到温暖,从身体内部散发出阵阵的冰凉,被外层的衣服挡着。乖乖的长了这么大,第一次和爸妈急眼。到了这个年纪,他们一边看着别人领着孙子,一边看着自己手边的儿子。有气,无力。对待这件事情,有时候他们提出许多我自己都感觉到不好意思的条件催着我和准丈母娘见面。我心知,他们即便站在深渊的边缘,也是可以毫不犹豫的在退一步。心中多了点失落,交代给我的任务没做好。有些不忍,余心有愧。前两天奶奶家宰猪,想我回去,一天三遍电话,甚至都惊动了我妈。我感受到了老人的心情,婆婆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给儿媳妇打电话。爸妈认为回去没有意义。早上奶奶又来电话,得知我不能回去。听出了电话那边属于一个老人深深的失落和长久的孤独。我哭着对我爸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妈你老婆可以对我奶你妈不在意,可以表面熟络,可以将就。毕竟是萍水相逢,只因为你们两个人成为夫妻而不得已建立起来的关系。你不一样!在你独自成长到如今天命之年,甚至你儿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已经在你不察觉的惯性下淡漠了你曾经自以为不可割舍的情感,两个发生关系产生交集的人,可以不长久陪伴,可以不经常见面,但不可以你因为环境,因为某些人,某些事淡漠当初那种情感,尤其是父子母女。另外,你儿子还没到那种不堪,需要你因为某些事情影响你对你亲生母亲永远放在第一的视线。
有时,被絮叨烦了,想草草找个人,将就余生。我知道两个人可以因为很简单的动机而凑在一起,感动,可怜,同情心泛滥。我喜欢你的脸,你喜欢我的钱。到最后男人有好工作,女人生个好孩子都可以套对方一生。如果你不死掐着那前世今生的爱情我对着你的眼你对着我的脸的怦然心动不放,白头到老容易的很。可是,两个人需要一点爱情,即便日后变质亦或是消失,化成了灰,都会是婚姻的基础。随着两个人日夜相处,茶米油盐成了生活的主流的时候,随着两个人变老了,爱情变成亲情的时候,随着两个人不在天天腻着甚至变腻的那一天的到来。那些被忘记的时光里面微弱的爱情的滋味会比孩子建立起来的夫妻关系强百倍千倍。
在我粗俗的人生观里,觉得两件事最丫有意思,其一,两波明星的粉丝互掐。其二,第一次某面的两个人谈共同的未来,婚姻的筹码。我想不清他们凭借的是什么。一个不塌的房子?一个不破的饭碗?不知道他们把对方或者自己处于何种定位,种猪?种马?充气娃娃?
明明二十几岁的年纪,好像就已经从许多人的身上想到了自己的未来。感到余生剩下来的日子并没有比已经逝去的日子更有味道一点。如果不考虑半路夭折。找一个相对体面的体制工作,娶一个不丑的女人,一段差不多的婚姻,一所有暖气的房子,生一个或者两个孩子,养条猫或者狗。基本告别牛逼与不朽,不穷,也不富有。我闭着眼想这被许多人过烂的余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比那只正在玩自己尾巴的狗精明不了多少。
都说多数的欢乐幸福和金钱地位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多数的痛苦绝望和金钱地位都有关系。没钱吃不上饭,不吃饭会饿,饿久了会死。没钱看不上病,不看病会痛,痛久了会死。人生中多数的痛苦都可以直接或者间接被金钱治愈,除却无关变量大自然的馈赠人类公平拥有的那部分除外,幸福不幸福往往取决于被治愈痛苦的多寡。
钱是好东西呀,有了钱就有很多很多闲散的时间,有了时间就可以了却那些脑子里的杂念。可以问佛问道问空问色问理问想,余生有念。
记得上大学在渤海之畔,从哪里下水一直游可以看见夏威夷的金海滩。记得大学后面有一片长着紫色叶子的树,林子后面是河,河边经常无人。我喜欢背着二胡在河边练,偶尔有姑娘路过的时候我就拉唯一会拉的曲子,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练二弦的揉拍指法。鸟与风有时会穿行与林子之间,金色的河面不时会有大鱼跳起。早些时候想,余生,要在东单铁架桥旁边的路灯下拉二泉映月,有黑夜,大雪纷飞,有光。我想着,凉夜栖光二弦鸣,人迹板桥雪无声。让生命律动,让灵魂在大自然中洗涤并有质感。觉得大大的牛逼。希望路过的行人给点赏钱,到路边的苍蝇馆子里吃盘京酱肉丝,在喝一点酒,就着酒劲儿写些关于思念的小诗。这是一念。
随着大数据时代的来临,电子市场的崛起,小的纸制出版会很快解体,转型电子书商。纸质书会逐渐消亡。那些年几个有同喜好的同学集体出钱买一本800页的玄幻小说分成四份在数学语文课上彼此传阅偷看的日子将永不复返。想着那些夜晚,孤灯半夜长开,观音起唇香来。手指抚摸书页,把头埋进书里。闻见姑娘的发香,听见她柔声轻语暗自低呢,瞥见若隐若现的半侧酮体,花落香肩的半截小衣。想到书里的话,书中自有颜如玉。寻常的夜晚,偃了门,关了窗。将头埋进你被弄乱的头发。指尖的触感比姑娘的皮肤光滑,眼波里荡着你洁白的身体。文字里散发出甜腻的气息与娇喘。爷的梦里就落尽了涟漪。
每次,我望着路上密密的行人,想着以秒过着这一天的人们,一边自责,一边想。一边看一本书一边听雨点滴滴答答,一边读一首诗一边看夕阳慢慢落下的时光终会写在历史里。早些时候想,余生,要开两家书店,为提高全民的基本素质做些个贡献。教科书不卖,练习册不卖,心灵鸡汤不卖,职场心得不卖。名字已经想好了,一叫浮生三泡,一泡书,二泡茶,三泡己。卖杂文,散文,小说。一叫天伦四世,凡遇到孙子领着爷爷的儿子带着爸爸的重孙子领着老祖宗来买书的,一律免费。卖经,史,诗。改变一些人,一点事儿。霸占一点多数人在手机屏幕上被各类戏子消遣的闲散时间,让少数人明白,看明星艳照出轨绯闻不会让生活更美好,文字比大腿酥胸好看。
闲散下来的时间学刻些二狗子藏书之印,暮雪抚残书,捡书梦宿缘之类的闲章,送给每一个来买书的人,给他们每一个人取一个美丽的名字,并对他们微笑。祝福他们的余生。白纸朱砂蘸着,藏在家里。日后留给儿子,让儿子知道他爸除了会挣钱养家之外还有不大不小的梦想。让儿子知道,当有一天你遇到了外国友人的时候,告诉他们以及自己,我的国家不仅牛逼,更有文化。
夏天,煮些茶,让买书的人坐下来喝一杯,不论男女,不问老少。只喝茶,不说话。杯盏空了,留着陌生人指尖的温度,不知道下一刻会奔向哪里,还会不会在见面,都是发生在人世间一场不可多得的宿缘。冬天,生个小炉子,烤些红薯土豆之类的东西,自己吃不了送给过路的人,少些客套,多些温暖。这是二念。
我有一个哥哥,在我极怂的童年里一直保护我。我俩总喜欢在后山的坡上学牛顶架,喜好挥舞着胳膊学蜜蜂,在我眼中,他是我童年里一棵救命的草,在记忆中永远野蛮生长。在我们那个穷山恶水地方,小孩子要想活的长久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入寺修佛,混口饱饭,一条是入世求学,也为混口饱饭。这着决定我们人生走向的选择中,他爸和我爸发生了分歧,却殊途同归。
他爸说,佛在极乐,极乐很温暖。少年不懂什么苦难,不会生俗世间怨恨,一切一切的经历只问慈悲不问是非。施诸与己,居易矣命,出世时天下无敌,入世后百利加身。按我爸的意思来说,小小年纪,没受过冻,挨过饿。没经历过九死一生,没被十个八个女人骗过,美睡了天下第一美人,没揽尽天下钱粮,没阅尽人间书卷。没法了悟,不成真佛。
十岁那年,雪下了三天三夜雪片的大小不减。雪花开遍了满山。村子里的公鸡三天没打鸣,土狗三天没操逼。听上山遛兔子的大孩子说,那天夜晚,兔窝里冻死了好些对兔子,公兔搂着母兔的腰,硬挺挺的。听隔壁的大老娘们说,那天夜晚,村东头的李三在村西头王寡妇的被窝里给她捂了一夜的脚。那天夜晚,二哥入寺求佛,一念九戒,一去十年。残灯古卷,经书残简。而我选择淌人间这场浑水。我站在雪中想着大山里大雪纷飞里虔诚步履的少年,心想,这雪原来是为你一人下的啊!早些时候想,余生,要到寺庙里住几年,听听钟声,扫扫庭院,会会诸佛,想想二哥。人间千百转,佛前二三天。这是三念。
想和姑娘用一下午的时光炖板栗红烧肉,一边等,一边听地球自转。想买望远镜满世界追狮子座流星雨。想在家乡的老屋里构建泰斯拉线圈。想把孔子从历史书上挤下来。
人生苦短,雨露均沾,解决温饱,余生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