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冬天 (The past)

那个将她带往此处的人已经不知消失往何处了。或许是去寻找属于他的新欢了,也或许是坐上了某一辆公交企图挖掘曾经。他说他的爱好是考古。她的面容精致,脸上有无法复制的高傲与孤僻,面颊凹陷,眼神中似乎隐含着对整个世界的不屑与冷漠,她和他是在某一次的高铁旅途中认识的。

她仍然记得201n年底春节,年关之前她刚和拍拖了三年的男朋友分手,分手的当场他和她都很冷静,没有一丝颤抖,更没有一滴眼泪,在那次分手之后,他们就消失在了彼此的生活,这消失,或许是她的生命里唯一一件永恒的事情。

正值年底,她整日埋葬在自己早已厌倦的工作中,她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坐在办公桌上记录下来往的客户的消费情况,以及给他们端茶倒水;最后在下午距离六时整点十分钟收拾办公桌并在随后的整点一刻走出办公室。她的工作虽然简单,但是她却感觉到了一种消耗,对身心的消磨,每天准时回到家,家里空空荡荡的,物件也是摆放如常,没有新意,唯一改变的只有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凉风。

这个寻常的冬天,她没有与往常一样匆忙的去赶地铁,去挤公交。她还是照常从布满暖气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她想起两个月前她的男朋友和她提了分手,理由她说已经忘了,而真正的理由无非金钱与欲望,并且,她自己也在考虑等到春天来临的时候就和那个控制狂告别。她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也错过了那列她熟悉的地铁,她甚至因为一个晃神,错过了一个绿灯,而她也没有理会任何一辆对着她挎包里的钱币鸣笛的亮着绿灯的出租车。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去体会这座陌生的城市,尽管她已经来到这座城市八年了,她已然不记得时间流逝的残酷了,她已然习惯于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残酷了。她在这座漆黑的森林踯躅,深沉而又平静的踯躅在这座森林千篇一律的路径,路口,转弯,小巷。

她忽然在某个时刻,这种失去的感觉,渐渐凝固在冰冷的空气中,又仿佛冻疮一般的感觉生在心脏上,再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之后,她在倚靠着路灯,作呕吐的动作。

她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弟弟,她的弟弟七岁生日当天,在那个热络残酷的广场,她凭借自己的本领也好,运气也罢,在经历了一百次的失败或者更多的大喜成空,及其幸运地从娃娃机里抓出了一只天真无邪的,代表着幸运降临的粉色公猪。在她的心底,她隐隐的开始相信自己是值得被宠爱的,她相信自己是值得的了。但是,那个魁梧的,面容冷峻,黝黑,奸诈的壮汉,一个失败的父亲竟然在瞬间伸出他肮脏罪恶的手,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必须献出自己心爱的,这只刚刚被上帝赐予的这只粉色公猪,她的眼神,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如秋天的河岸一般静止,她献出了这份粉色的天真,这份粉色的宠爱,粉色的眷恋与幸运。在她伸出手后,一座属于她的城堡和堤坝开始塌方和溃烂,洪水与猛兽都慌忙逃窜,一片狼藉,一片废墟,那些所有的,所谓的天真,宠爱,眷恋与幸运,也都变得破碎,黯然失色,犹如某个疾风骤雨,寒风呼啸的夜晚,只有她一个人的一间阒寂的楼阁。

车子从地下车库后门驶出,粗暴的践踏过那不值一提的幼稚,她一个人收拾这些打碎的情绪,一个人平静的坐在后排座位。和那个壮汉,那个有着两张脸的女人一起对今晚的寿星祝福。她转过头,双眼无神却冷酷透过这座灰色的窗膜仰望林立的黑色树木,这些树木迅疾的生长,却无人居住。没有路灯,没有门打开,没有人路过,没有人发现一个人品味且孤独的祝贺了失去的滋味 。

她开始摇摇晃晃的走路,颤颤巍巍的走路,她放下了平常工作扎起的头发,她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她的有过的偏见,看见了路过的寒风都有刺的形状,她面容冷峻,双眼无神,但却混杂着一丝罕见的勇气和冷静。

最终她接住了那个多事的冬天,她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她没有回复父母亲的消息,她早已坐上了高铁,一个人回老家,回到那个一无所有的地方。

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在车辆换乘的间隙,远眺窗外,目光无限平静与严肃,她注意到一个目光纯粹,面容姣好的男青年,在准备下车的一片匆忙中,不停的张望他刚刚坐着的座位,一遍又一遍。

那一刻,她的内心闪起一束烟花。

那一刻,她想起那某个月光无限苍茫冷酷的夜晚,他在遥远的异地发来消息:“深潜在记忆之中就如同如自掘坟墓……”

那一夜,她突然觉得屋内结了一层白色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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