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是在黄昏的球场相识的。那时的她即将大学毕业,正在准备各种考试,而他则是公司的销售主管,他们都喜欢看篮球赛,特别是现场版的,这种场合不仅能大饱眼福,而且还有机会实现内心奢侈而美好的憧憬。
她站在他的旁边望着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球员们,脑海里却浮现出大一时站在球场边缘声嘶力竭呐喊的花痴状,而今的她,异常的安静,安静得只剩下脸上淡淡的微笑和心底莫名的忧伤。就在她发愣的刹那间,篮球划破天际,以一道美丽的弧线砸过来,他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过来,动作很快却不粗暴。她不好意思地朝他抿嘴浅笑,并一个劲儿道谢。他盯着她,脸上露出狡狡黠的笑容,在他的注视下,她害羞的别过脸去,脸颊却不由自主变得绯红。
你真可爱,他说。你真会说话,她回答。我说的是实话,他强调。好吧,其实你也挺帅的,而且应该是上进青年,不容易啊,她望着他的公文包说。他嘴唇微启,却欲言又止,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过了段日子,她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他主动请她喝咖啡,说是犒劳她,她知道这只是个美丽的借口。在咖啡厅里,他认真地描述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她侧着脑袋耐心的听着,慢慢走进他用言语搭建起来的幸福花园。
只是这样美好的未来还缺少女主角,他望着她深情地说。她猛地抬起头,满脸错愕地看着他,她有预料过,然而亲耳听到这么温婉的话,仍然有些始料未及。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看见你我就有想给你幸福的冲动。他说的很深情。
我马上就要毕业了,你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些?她嘟着小嘴不解地问道。
我想让你只毕业不失恋。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暖暖的气息,看着她放在桌子上的白皙的右手,他忍不住轻轻触碰了一下,而她并没有将手抽回。他明白她在心里默许了,于是抓住这只手,紧紧地,生怕她会挣脱。
把她送回宿舍楼下的时候,趁她不注意,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匆忙从他的视线中逃走了。
对于这个离别的季节,她不知道到底应该用哪种情绪来表达,看着身边的情侣因毕业而聚散无常,她也有犹豫过,但她不想错过爱情,不能不承认,她也是喜欢他的。
才吃完散伙饭,她就接到了两家公司的应聘通知,一家公司在他们所在的城市,另一家公司则在500公里外的陌生城市,但是待遇很诱人。
她嘟着嘴问他该如何选择,他说还是选择前途吧,趁着现在年轻。她说你就不怕我被别人拐跑了吗?他稍作凝神然后说,如果我们是真心相爱,纵使妖魔鬼怪也无法将我们拆散。她咧着嘴笑,他走过去抱住她,轻吻她的发梢,并轻声说亲爱的,我想让你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两天后,她只身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虽然顺利地拿下了工作,然而举目无亲,下班后寂寞会趁虚而入,她打电话给他,说想让他陪她说会儿话,他却总是很忙,只说寥寥数语就匆忙挂断电话,每每这时,她的内心就会莫名的失落。
这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天空突降大雨,门口的女同事们陆续地被男生接走,只剩下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用无助的眼神望着稠密的雨帘,她将文件夹塞进衣服里面,然后冲进雨雾中。回到宿舍的时候,她浑身湿透了,像只落汤鸡,换好衣服后,她冲动地想要给他打电话,想要听到他的轻声安慰。
电话接通了,她还没有开口,他就说宝贝,我正在准备明天的谈判资料,你有事吗?她的喉咙被噎住,只好说没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那没事你就早点睡觉吧,我还得忙很久呢,等空下来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晚安吧,他说。她听话的挂断电话,随即一股凉意袭遍全身。
凌晨3点,她浑身发烫,热得睡不着,于是拿起手机迷迷糊糊地给他发短信:你还在忙吗?
刚睡下,你怎么还没睡?他回复。
睡不着,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看我?她问。
估计最近这阵子没空,这几天刚好遇见几个大客户。亲爱的,我也想你,但是我们都要为前途着想,而且我们都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我不能为了你放弃太多,你也不能,但你记住,我是真的爱你,我想给你最幸福的生活,他说。
你的确是个上进的好青年,那你好好奋斗吧,我看好你。按下发送键后,她突然哭了。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她的感冒竟不治而愈。
后来的日子,她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打扰他忙碌的生活,把空余时间用于人际交往,偶尔也有男生向她示爱,但她一概拒绝。周末他会打电话给她,聊聊工作和生活,她平静地倾听着,对于她而言,他遥远的存在着。
公司年会上,有男同事过来给她敬酒,调侃她真清高,既然没有男朋友,为何不接受别人的追求。她不回答,只是苦笑,然后一个劲儿地往嘴里灌酒,脸颊因酒精的刺激而染上红晕。她蹲在角落里嘤嘤的哭泣,众人皆不解。
过年的时候,他说带她去他家,她有些喜出望外,他的父母很朴实,对她很好,只是他依然很忙,忙着拜访客户,常常把她扔在家里。她想要跟他一起去,他却说你在家好好休息吧,应酬是男人的事情。她撅起小嘴,拉住他的胳膊说要不你就别去了,留下来陪陪我好吗?他解开她紧攥的手,说这是公事,再说,我的确需要加倍努力,我可不想让这么可爱的媳妇受苦,乖,听话吧。她只好放手任他离去。
日子不温不火地过了一年,她也顺利地做上了管理层。她在电话中告诉他即将回家休年假,他格外的兴奋,说要去车站接她,这让她有些诧异。
他开着车出现在她面前,整个人意气风发,而她却险些没把他认出来。坐在车上,他说房子也基本上到位了,现在可以考虑结婚了。
她笑笑,然后问了个连她自己都会感觉奇怪的问题:和谁?
他抓住她的手,然后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当然是和我身边的这个小笨蛋啦,你现在回来工作吧!
她挣脱他的手,沉默了一阵才说对不起,恐怕我现在配不上你,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不想耽误你。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问她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没有,其实我到这一刻为止还在喜欢着你。她扭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
那为什么要分开?我想给你幸福的生活,我爱你,你感觉不到吗?他反问道。
她点头。我想要的爱情不过是两个人一起体验生活,一起追寻理想,一起见证世界上的不完美,而不是豪华的房子和车子,她说。眼角不断有泪水滚落。
那我们的爱情呢?他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有些痛苦地看着她问道。
亲爱的,我想不是我爱你,你也爱我就算爱情,或许我们压根就不懂爱情。她打开车门扬长而去,只留他望着她渐渐模糊的背影一声又一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