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流减河录

月皎皎

减哥哥是个典型的不靠谱。

他把棋牌室起了个奇葩的名字――进者有份。

杜小胖从来不和减哥哥分证,没必要。她懒得和减哥哥废话,费嘴巴,费力气,白费劲。

但是,西边哥哥最喜欢和减哥哥逗嘴。

“老减!”

“老嫌!”

“你应该叫我老西!”

“山西老醋?”

像这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事,西边哥哥绝对不会还嘴。

“今天谁来豪赌啊?”

“你,我,还有月皎皎。”

“三缺一,哪行啊?”

“让征天虎补个儿?”

“那傻冒?算了吧。太二了,跟老妹贼一样,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麻酱打不了了吧?”

“那就抢新快吧?”

“也行。”

“唉,老减!你真舍得离开这里吗?”

“嗯!”减哥哥看看杜小胖,这小胖贼正研究西边哥哥的座位,看得出神了。

“我妹子是在这出生的,她已经适合了这里的环境。我不能冒险。”

“好吧,你是她哥哥,大主意你自己拿吧。”

“现在,建的怎么样了?”

“很难,必竟,这东西没有蓝本,不好办。”

“钱不是问题。”

“不是钱的事。”西边哥哥嘬嘬牙花,“你的故乡怎么这样不靠谱啊?”

减哥哥苦笑:“所以,我带着她到处飘,那时候,她还窝在蛋里,还好办,可是,后来,她要出生了,我才选择的这里。当初,这地方,人们的确挺好的,我妹妹要出生了,我实在拖不了了,才在这里落了脚。”

杜小胖拉住西边哥哥的头发,使劲拽他起来。

“西边哥哥,你站起来!”

“干嘛?干嘛?哥哥刚吃饱,你再使劲,我就白费牙齿了。”

他骂骂咧咧地站起来。

杜小胖一猫腰,搬起了大石头,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杜小胖力气大,是独流减河两栖宫又一大怪。

她从头上拔出发簪,开始解刨大石头。

西边哥哥急忙忙喊到:“老妹贼!这要是切出独流减河翡翠好料,算哥哥的吧?我老二才七岁,我老大今年大学毕业,我缺钱呢!”

杜小胖不理他。

石料嘻嘻哈哈地笑着,看着石屑掉地上。

“轻点轻点,小胖贼,好痒好痒!”

石块说着话。

石屑掉到了地上,钻进砖缝,慢慢长出牙子,弯弯曲曲地长高了,长出了嫩绿的叶子,自己把自己编成了椅子。

一把翠绿色的藤子椅。

西边哥哥跑过去,从口袋里掏出手铐,一下子铐住了藤椅。

“这可是我的了!”

没人搭理他。

他研究这把椅子,问到:“老妹贼!这是一根筋转椅吧?”

“嗯!送你了。”杜小胖连头都不抬,大方地说。

“矮油!这次,我可不白来,我老婆的手链有着落了。”

“谢谢你,妹贼!”

杜小胖的发簪在石料上慢慢移动。终于,一道蓝光闪过,一块巨大的独流减河老坑酱油种翡翠展现了出来。

“好美啊!”荷花们都惊呆了。

像天空一样的湛蓝,像海洋一样的透彻。

这样一大块蓝翡石料,绝对是价值连城。

水波忽然荡漾起来。

各种鱼儿排开了队伍。

灯笼鱼嘴巴吊着黄色的灯笼,彩绸鱼舞动着长长的鱼鳍,跳跳鱼拉着小提琴……减河水府忽然变成了宫廷聚会。

杜小胖愣了回神,突然,惊喜地叫到:“是月渺渺哥哥来了。”

长长的仪仗队后边,一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长长得黑发,飘飘的黑衣,眉目如画。

“皎皎哥哥,你弟弟来了!”杜小胖喊,“皎皎哥哥,渺渺哥哥来了!”

“他回去了。”减哥哥说,“明天,独流鬼子镇有玉雕拍卖会,他得当裁判。”

“哦!”杜小胖跑过去,她光着脚丫子,冰凉的砖面,被她的脚丫踏得达达响。

她抓住黑衣男子的衣袖,麻利地爬上去,利索地骑在了黑衣男子的脖子上。

“注意哥哥的造型!”黑衣男子说,“你嫂子费了一天的功夫,才给哥哥收拾好的。在意点,在意点!”

杜小胖的脚丫子搁在月渺渺得耳边。

“好香啊!哥哥,你又调什么香拉?”

“玫瑰香啊!你嫂子非得要。”

“我的荷花香呢?”

“在这呢!”月渺渺说,掏出一大罐子,长得像独流镇酱豆腐坛子。

“这么多荷花香啊?”

“嗯,你闻闻?好闻吗?”

杜小胖跳到地上,打开罐子,一股臭味飘了出来。

一屋子的人都捂住鼻子,荷花荷叶眨眼就不见了,莲蓬子儿咕噜噜就钻进了污泥中,打死也不出来了。

“这是哪出产的臭豆腐?这样臭?”

“独流鬼子镇的!”

“怎么来的?”

“你们听我说啊!”月渺渺神秘地说,“鬼子镇又出新闻了。”

“我们都知道,自来水,减河水做醋吗!”

“这不是新闻了!”

“大家都知道了!”

“不是,是老龟的老婆,又捣浪头去了。”

“那龟娘们还不老实啊?”

“她?她会老实?当初,她非得到减河定居,杜减没同意,对吧?”

“那玩意儿?我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就没让她进减河!把她赶到独流鬼子镇王八坑了了。”

“现在,独流王八坑都垫死了,它没地方住了,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托生到独流鬼子镇了。”

“老龟知道吗?”

“我没问。”月渺渺八卦到,“它可能下蛋蛋了,听说,肚子中有了鳖宝,千年的鳖宝啊!真可惜!”

“你到底想说什么?”西边哥哥义正言辞地问。

“矮油,坏了,这件新闻和你有关!”

“说清了,谁和我有关?是那母龟还是……”

“没有!没有!”月渺渺看看西边哥哥斜挎着的枪,眼珠转转,住了嘴巴。

“哥哥”杜小胖拉拉月渺渺的手,“老龟的老婆在哪啊?”

月渺渺看看西边哥哥的脸,他的脸都黑了。

“好了”减哥哥走过来,“这块翡翠得值不少钱吧?”

大家都去看翡翠。

西边哥哥拍拍枪,恶狠狠瞪了月渺渺一眼。

月渺渺偷偷笑了。

独流鬼子镇到底有什么新闻,会酿造出这样臭的臭豆腐?

杜小胖决定偷偷问问渺渺哥哥。这件事一定和西边哥哥有关系。

说不定,杜小胖笑了,说不定,这件事威胁了西边哥哥,这贼头就不会偷玉雕了。

减哥哥他们在棋牌室玩牌。

龟蛋做的筹码一会儿就都“操蛋”了。每个哥哥打牌的时候,都争争吵吵,使劲拍桌子,把龟蛋都震碎了。

杜小胖很鄙视他们。

她带着独流减河翡翠石料坐在了两栖宫门口。

荷花在她身边飞舞。

荷叶给她打扇子。

明珠和莲蓬子都在水波里跳动,闪闪烁烁的,像独流鬼子镇的萤火虫。

杜小胖知道,荷花的灵气来自独流古镇。

独流是个千年的古镇。

独流减河也有好多年的历史了。

不知什么时候,杜小胖发现,当镇子里笼罩着“真善美”的时候,河里的荷花会特别多,颜色特别艳丽。

杜小胖会望气。

她会观气。

这个杜家最小的孩子,生来就古怪。

她抬头看看水面。

太阳的光折射进水里,散乱得像钻石。

现在是下午了。

减哥哥正输的兴高采烈,忘记做饭了。

西边哥哥吃得那样多,他不会饿了。

月渺渺的老婆为他准备了“驴肉火烧”。

“老妹贼,哥哥这火烧不能给你吃。”

“为什么?”

“这是你嫂子的心意!”他当着杜小胖的面,把月嫂子的心意吃掉了。

最后,拍拍手,把芝麻也放进了嘴里,嚼嚼,咽掉了。

杜小胖白瞪白瞪眼,没说话。

征天虎在给征天咪征龟蛋羹。

征天咪躺在吊床上,啃着莲蓬子。

啃得莲蓬子嘻嘻哈哈地笑。

这独流减河还有一怪。所有的植物和动物都吃不得,要是吃,只能装装样子。但是,从独流鬼子镇拿来的食物都可以吃。减河里,只有龟蛋可以吃,随便吃,而且,越吃越多。

但是,老龟只有一个,而且是男人家。

真是奇怪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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