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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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看黄永玉写的一篇文章,讲的是李可染第一次带他去见齐白石老人的事。

在路上,李可染介绍说,白石老人见生客,照例亲自开了柜门的锁,取出两碟待客的点心:一碟月饼,一碟带壳的花生。

李可染先生还关照,老人端出的月饼肯定是剩下四分之三,花生肯定是浅浅的一碟,那都是坏了的,吃不得。

进门之后,他远远地注视着那个久已闻名的点心,发现剖开的月饼内有细微的小东西在活动,剥开的花生壳里也闪动着蛛网。

天晓得那四分之一的月饼是哪年哪月让哪个冒失的馋鬼干掉的。

黄永玉说,这就是老人的现矩,礼数上的过程,倒并不希望冒失的客人动起手来。

看到这里,一向比较内敛的我咯咯地笑出声来,觉得齐石这个怪老头蛮可爱的,明明不想请人吃点心(也许是那时请不起吧),还要“装”,讲礼数。

今年,由于调到了工会,因此,每有员工的父母去世,我和工会的周科长都要驱车数十里甚至是数百里前往吊唁、慰问。因为我们厂的许多女工的娘家都在外地,她们是当年到淮安来打工才在淮安落户的。

有一次,我们公司的一位员工的母亲去世,我和周科长驱车前往吊唁。按照惯例,公司除了出礼之外,还要买一个花圈,写上某某公司敬挽字样,代表她女儿所在的那个集体表达对一位普通母亲的哀悼。

汽车导航七拐八弯地把我们的车子引入了一个四周都是稻田的小村庄,然后一阵唢呐声又把我们带到了要去的人家。

刚下车,就有站在门口的人向里院子里传话:来人了!当然最先响应的是吹鼓手,唢呐声大作,向跪在灵前的孝儿孝女们通报,然后屋里就向响起了女儿的哭声,这是迎哭,是和着外面奔丧人的哭声的。

我从后备箱里拿下了花圈,神情肃穆地往里走。有一个个头不高的大爷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冲着我点了点头,非常麻利地从我的手中接过了花圈。这让我心里感到很温暖,他的出现让我不再拿着花圈站在院中无所适从,不知往哪儿放。

后来我观察了一下,那位大爷是主家专门安排在门口接待来客的。在这么悲伤这么混乱的情景下,还能安排得如此周到细致。我和周科长说,这些都是有礼数的人家。

还有一次,我们驱车一百多里,赶到一位员工家去吊唁。这位员工的父亲岁数并不大,是凌晨到城里做工不幸摔倒而没抢救过来。当我们走进院子的时候,只见披麻戴孝的年纪并不大的孝子孝女迎出来,在我们的面前扑通跪了下来。我们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承受不起,赶紧伸手把他们扶了起来。事后科长说,人家行的是大礼,也就是古代礼节中的“长跪”——双膝跪地,上体伸直,离开小腿。行这种礼以示庄重。

这种礼我们当然是受之有愧的。但当我看到院子里楼房高耸,厨房、洗澡间、储藏室等房屋功能分工明确,里外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时,我知道,这些都是这位父亲平时的勤劳所致。除此之外,他平时肯定还是一个非常有礼数的人。

我对这家人充满了尊敬。

讲一个古代礼仪故事,很多人可能只听过这句话,但不知其来历。在此普及一下。

千里送鹅毛

“千里送鹅毛”的故事发生在唐朝。当时,云南一少数民族的首领为表示对唐王朝的拥戴,派特使缅伯高向太宗贡献天鹅。 路过沔阳河时,好心的缅伯高把天鹅从笼子里放出来,想给它洗个澡。不料,天鹅展翅飞向高空。缅伯高忙伸手去捉,只扯得几根鹅毛。缅伯高急得顿足捶胸,号啕大哭。随从们劝他说:“已经飞走了,哭也没有用,还是想想补救的方法吧。”缅伯高一想,也只能如此了。 到了长安,缅伯高拜见唐太宗,并献上礼物。唐太宗见是一个精致的绸缎小包,便令人打开,一看是几根鹅毛和一首小诗。诗曰:“天鹅贡唐朝,山高路途遥。沔阳河失宝,倒地哭号啕。上复圣天子,可饶缅伯高。礼轻情意重,千里送鹅毛。”唐太宗莫名其妙,缅伯高随即讲出事情原委。唐太宗连声说:“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这个故事体现着送礼之人诚信的可贵美德。今天,人们用“千里送鹅毛”比喻送出的礼物单薄,但情意却异常浓厚。

中国是一个讲“礼”的国度。中国古代就有“五礼”之说——吉礼,嘉礼,宾礼,军礼,凶礼。《仪礼》、《礼记》、《周礼》的出现标志着礼仪发展进入成熟阶段。我们现在生活中的所有礼仪都是从古代演变发展过来的。

遗憾的是,以前的许多礼数都浙浙地失传了,现在人做事都图省事以及所谓的高效率,把许多礼数都革命了。这究竟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悲哀?现代人经常感叹逢年过节没意思,出礼走亲戚没意思,其实,生活的无趣很大一部分就来源于礼数即仪式感的缺失。试想,把什么都省略掉了,什么都来不及用心去体会,生活岂不变成了一个空洞。

礼数是一种仪式,而不是一种形式。仪式是在一种程序过程中的演示中,让人心获得一种庄重感和代入感,从而在精神上受到感化,在行动上得到指引。而形式就变成了参予者的一种负担,巴不得这个鬼东西早点结束,身在此,心已飞。

礼数可以简化一点,但不可以完全抛弃。看到有礼数的人,你不要嫌他们迂腐,而应对他们充满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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