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漂泊 一世千古

   此次来古崖居，实际上是我入老歪脖子树协会纳的投名状，同行的会长和小李，都是有好手段的人。会长水某烧得一手好锅炉，江湖人称烈焰金刚小水蛇，后对着一棵树大彻大悟，创立了协会，随意摄来同行的路人就成了协会的初期阵容。小李长袖善舞，创业好手，一手操办了协会前途大事。

   水某曾向我透露，他是学过两年功夫的，拳脚、片刀都上手，想必也是七八个人近不得身的好功夫；小李对自己的经历倒是什么都没说，认识久了才看出些端倪：每外出一天，第二天她定是在家冥想打坐，约么是什么高深的武学吧。我相信就我们三人，定是天下无敌的，而且根本不用我出手，我就是个蹭经验的。

   对于此次出行，协会中讨论很久了，我问会长我们去哪，会长说去访仙人，我问哪里有仙人，会长笑了两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问我懂了吧，我心说我他妈哪懂，但我想若是此时我说了什么不敬的话大概会被整个协会追杀，便闭了嘴。

   我走投无路便来求助老张，老张和我是老相识了，确切的说他是我爹。老张点了根烟，沉思半晌，一直没说话，老张平时话就不多，但是喝了些酒就会与人滔滔不绝，掐了烟，他神秘莫测的告诉我一个地方：

图片发自App

   我把目的地告诉了会长和小李，会长淡淡的点点头表示同意，小李表现的很兴奋，不过转天就忘了。我对两人的反应有些不满，奈何人微言轻还不会武功，就忍下了这口气。一千多年前的居所，还能走进来贴脸前头看，以我的知识水平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可以办到；况且老张既然说那里有仙人，那里就定是有仙人的。

   上得山来，便见了图上那处石窟，惊叹赞美不绝，此处不表。我们生活的年代，间隔了一千多年，可我们吃的是同一片土地里长出的粮食，喝的是同一条河流出的水，看的是同一个地方升起的月亮，现在，我们就站在他们生活过的房子里。

   往上走几步，见一挺厚的石壁，石壁后藏了间屋子，若不是有其他游客走出来，我们几人怕是发现不了这个石洞，这个石洞极大，下了大工夫建造，两边都是马槽，中间隔着石壁，往后还有几间空屋子。

   岳女士看了一圈，告诉我们这是公中的仓库，存过很多粮食，还同时养了不少牲口，我们都知道岳女士在贮藏物资方面很有经验。

   “马可都是打仗时候用的，这仓库存的都是活命的物件。”同行的老张长舒一口气，空弹了弹手指（景区不让抽烟），“这是他们最后保命的地方。”

   他远望山下的平原，专注且紧张，像是在分辨游牧民族的踪迹。

   “若是在影视文学作品中，一定发生过幸存的族人缩在这里等死，惊慌地祈祷能躲过敌人屠戮的剧情吧。”说到此处，我已抑制不住汹涌而来快到没顶的绝望。

   “是一个老家奴，带着一个小少爷。”老张又瞄了一眼藏在石壁后的仓库，手指又弹了弹。

   等走到了观景台，就见了那石窟的全貌。此处高地往北看是崇山峻岭，茂林密树，往南看是一马平川，万亩良田。

   老张说这个地方是温带寒带气候交界线，古时候正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边界，随着季节的交替轮流占据主导地位。春夏时候农民边耕种边贮藏，秋冬的时候，牧民组团南下，边放牧边掠夺。农民便让出了地域主动权，带上粮食和牲畜马匹退居到山里，等待来年牧民回到草原……此时的老张一脸笃定与平常，像极了一位专精此道的学者。就有一围观路人问老张：“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老张不再往下说了，腼腆一笑：“这只是我的猜测，您不必当真。”全然不见刚刚的笃定和沧桑……

   老张曾经跟我说过，从历史事件和开凿的工具来看，这是晚唐西奚族的地方。路上听到很多游人和孩子说这里曾经住着原始人，我们一行也只在一旁默默叹息，没有多话。

   “这段历史太适合拍电视剧了，不行的话纪录片也好啊。”返程时协会的几个还在讨论。

   “还是电视剧吧，这里发生过故事啊。”老张的手指及不可查地动了动。

   此行之前，老张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会在桌子上把硬白沙磕出一截空的平凡小老头，而此时此景，协会里的成员对老张的敬意又增出几分，水某对着老张的后背拜了一拜。看着老张往山上走的背影，好像如果现在我们没有人制止，老张就会变成这些石洞里的一个。

   所幸，最终老张没有变成石洞，老张还是老张，出了景区大门，老张掏出一支白沙，在石桌上磕了磕，叼在了嘴里，而后满足地弹了弹烟灰。

   我把这张古崖居正面图发到朋友圈后，大学时代旧友林氏问我：这是周口店？

   呜呼，想那林氏也是走遍大江南北，见过世面的汉子，不想还是在这石洞子上打了眼，哀哉

   当晚我梦见老张背后戴着一圈佛光，林氏侍奉于左右，老张跟我说：“娃啊，我要走啦……”

   我问：“你是那个老家奴，还是那个小少爷？”

   老张说：“我是马，因为我属马。”

   我说：“哦，我知道了，那你要去哪啊？”

   老张说：“过海求仙。当马不出名，不如去当驴……”

   我惊醒以后奔去找老张，抱着老张的大腿大哭“老张啊，你不要离开我们啊！千万不要去让张果老骑啊！”老张一脸莫名其妙，揍了我一顿后，亲切的告诉我永远不会离开我们，我方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