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安然（十八） 原谅 霜降（3）

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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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早在阿姆斯特丹的时候，牟凯就已经悄悄在她手机里输入了自己的号码。那时候他的签证就快要到期，而一直到回国她都没用打给他。

在青岛再见面后，他再一次把电话号码存在了她手机电话簿里。

霏绯拨出那个11位号码，将手机贴在耳边。从拿起电话拨号到按下Send键，再到接通，这几个程序之间只有不足三秒钟的空白，霏绯手心有些微微出汗，她终于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夜晚的长安街璀璨又冰凉，霏绯握着电话站在空荡荡的街上，夜空像被灯火蒙上了一层暖色的薄纱，月亮有些昏黄，像一摊融化了的蜡。她突然就蹲在路边，像个无辜的孩子，嘤嘤的哭起来，红色高跟鞋被她踢出老远，头发披散在肩上，我在一旁不知所措，不知道拿什么来安慰她，手扶上她的颤抖的肩膀，感受到她内心的儿一阵抽搐，那么深，那么频繁。我想，这一刻，她是想念牟凯的，那个远在天边，那个与她相遇在青岛，他们不说永恒，贪恋在一起的每一刻，却不敢许诺未来。

她想起阿姆斯特丹的傍晚，他一边倒退着离开一边问：“你信不信我们还会再遇到？”

她想起青岛的早晨，她问他以后会在青岛吗？他说项目很快要结束了。

她知道他终于离开了青岛，而下一站目的地不祥。

第二天的清晨， 我依旧在渐冷的寒风里面，竖起了衣领，想要挡住不断席卷而来的风。地铁口，人不多，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着隐忍的无法摆脱的生活的痕迹，就那么生生的刻在眼角，隐在耳后。

我要怎么去面对他了？我突然不想去想这个问题，问题来了再说吧！那么多人的地方，我们只是重回了路人而已，即便是有牵绊，也只是暂时牵扯，往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谁又是谁的陪跑？

公司楼下的牵牛花已经换成了秋菊，黄艳艳一片，在格子里面各自灿烂。电梯口门前依旧在上班前堵满了人，每一个人，屏气凝神，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补充最后一点睡眠美时光。

我已经按部就班地过了二十多年，有生以来连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都没做过，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一个男人的谎言而觉得自己失败。

随着人们鱼贯而入，走到熟悉的前台，与小A打过招呼，绕到了窗边阳光灿烂的办公桌前。桌面上放着：豆浆、三明治、一个苹果和一张暖黄色小便笺以及他家的钥匙。银色的钥匙圈在阳光下闪着光亮，射到我的眼角，快要留出泪来。

“昨天是我不好，我应该提前跟你解释，乖，把早餐吃了，小熊猫加上贫血，我会心疼的。”落款处是与年少时他写给我的第一张纸条的落款一模一样，那一撇一捺，都带着曾经的青春风情，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我紧紧拽着这张纸条，心一下子从楼下的初秋秋菊，化成了盛夏的雨荷，淡粉色的心情，扫走了昨天的阴霾。他在用他的方式来给我道歉，念及曾经的过往，心里的那一点点酸楚，已经慢慢的流逝，我不再纠结是否他用了前女友的车来接我和霏绯，也不再介意，是不是她开车去机场接他回家，他们之间的种种，即便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去探究，那又有什么关系了？我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可以看着他，工作，运动，看书，一起度过那些零碎的时光就好，如果总是去纠结过去，我们的未来，也会在相互不信任中走失，错过的，将是这永远无法挽回的时光。

我偷偷将纸条夹进了笔记本，头向右倾斜45度，我看到他在办公室里埋头审阅文件，鼻梁挺拔，棱角分明，眼神专注，麦色的皮肤，在阳光的折射下，我仿佛能够看到上面的毛细血管。心情的变化，让他不再像昨天那么冷漠，那么烦躁，我掩饰着心里的小小起伏，告诉自己，他说的，就是对的，无论未来我们将走向何处，至少现在，我还相信着，他有他的苦衷与执着，我既然不能陪伴他走过那些青春少艾的年华，却希望有能够陪他终老白头的规划，信任感这个东西，总愿意相信着，他是在为着这一份难得的相遇，做着不为人知的努力，而我，只需要信任他，就好！

中午11点40分，快递小哥给我送来一份快递。

我用剪刀小心地剪开快递纸盒外面的透明胶带，纸盒里塞了很多用来防撞的废报纸，中间有个小纸袋。纸袋上印着文具店的标志，里面装的是一块橡皮。上面的笔迹跟钥匙扣包装盒里那张便条上一模一样，内容也很简短：“对不起，其实那一年我没有找到机会再跟你说一次我喜欢你，你也没有借我的一块橡皮没有还，我现在借给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橡皮外壳上，小小的西瓜太郎钉着瓜皮头对我笑。白纸上留下了一些铅灰色的痕迹，另外一个快递大了一些，我拆开来看，里面居然是两碗泡面。包在面碗外的塑料薄膜上粘了一张黄色的N次贴便条纸：“能赏脸再跟我一起吃碗泡面吗？”

我捂住嘴不想笑出声。

他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来：“嘿，快递又没有偷懒？我们的午饭到了吗？”

“你在哪里？”

“我很饿，快下楼来救我！”我抬头看他的办公室，已经没有人了。

我们一人捧着一碗泡面，并排坐在楼顶的天台上。

他埋头吃面的样子很像小孩，因为汤太热，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西瓜太郎很丑。”我对他说。

“啊？不喜欢？我记得你有一个西瓜太郎的文具盒啊！”他又开始信口胡诌。

“瞎说，是米菲兔！”

“明明是西瓜太郎！”

“米菲兔！”

他见我这么肯定，一脸不可思议：“你真的记得自己初中时候用过的每一个文具盒？”

“因为我从来没有换过。”

“真感动，你这么长情，以后一定不会不爱我！”他伸手抱住我的肩。

“那你呢？”我随口反问。

“我当然不会！你知道吗，如果今天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出绝招了……”

“你还有绝招？”我装作去掏他的口袋。仿佛我知道，他会有东西藏在里面，等着给我惊喜。

他却趁势迎面把我抱住，我们坐在台阶上，半个身体扭转地拥抱，没几秒钟就感觉腰很酸。然而我们都没有放手，他的脸贴着我的脸，那种温暖的感觉又回来而来，瞬间压倒了一切。

“可是你还是舍不得不理我，只好到下一次再公布答案了。”他在我耳边说。

“早知道我今天就不理你了。”

“在公司约会的感觉真好，偷偷摸摸又刺激又紧张。”

“你以前的时候不是也约会吗？”

“那不一样……”他说着忽然拍拍我的背，“星期六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我点点头：“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做好心理准备，我要给你个惊喜。”

是不是有一种美好，叫上有天堂，下有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