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杂感

        月亮是黑夜的心脏,星群是脉搏,不停地扑朔闪动。今晚我和母亲架起父亲的胳膊,肩上承担着他的踉跄,他喊叫着:“幸福日塌了,幸福日塌了……”“我的女儿不要不开心,我的领导不要拧螺丝”“男人太累了……”。夜和道路是令人迷醉的寂静,父亲酩汀大醉后絮叨的话语把夜吵醒。又是一场饭局,来的人有乱七八糟的称谓,各种各样的名头,我只看他们是一群男人和女人,他们频繁的起身碰杯,插诨打科,说起话来腾云驾雾,不着边际。吃到最后所有人都清醒着,脸色正常,但是父亲却趴下了,面红耳赤。

      和今晚情形一样的很多个这样的夜晚,喝醉的他会说很多平时不太说的话。这时他额头上微微皱起的悬针纹才有所舒展,不断用言语恭维着他的领导我妈,对我说着宠溺的话。这和以前的父亲大相径庭,提起小时候的父亲,我觉得陌生,只记得他发起脾气来红着眼的暴虐,站到那里伟岸的背影,忙忙碌碌地好像不是在给人帮忙,就是去往给人帮忙的路上,总之,我们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导致我的情感上十分依赖于我的母亲。 后来呢,他大变了样,开始介入我们兄妹俩的生活,我们之间多了一些情感交流。从这时,我才开始慢慢地重新认识自己的父亲。

        我几乎没见过他的眼泪,时间越往后走,我看见了几次哭泣的父亲,第一次是姑姑结婚第二天要回门,我们三人一起回老家,没想到一路无言的父亲突然开口给姑姑说:“昨天拜堂的时候看着你公公婆婆还觉得挺顺眼的,以前不知道咋回事是咋看咋怪味,这下结了婚了对人家妈好一点,不要乱使性子。”说完那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我也控制不住泪水,我在后座上拉着我姑的手,在时间留下情绪的轮廓里我记不得他后面的话,只记得我们三人克制的哭泣声掩盖了窗外的车辆穿过耳旁的风声。从那以后,我才知道原来结婚也是令人伤感的事情。

        后来我哥要去当兵了,他在席上大喊:“我儿当兵了,我骄傲!”不出意外他又喝醉了,坐着出租车送父亲回家,我爸高兴地说:“我儿子今天当兵走了,”前半句还是激昂的语调,说到后面声音就像败下阵来,眼泪混合着鼻腔那声嗡鸣,我才明白怎么了,可是在我们一大群人送我哥上车的时候,我分明没看到他情绪变化,只是觉得他很高兴,车开到家门口了,他坐在座位上,哭得不能自已,这时的父亲,就像一个孩子。自此,我好像窥见了父亲感性的角落。

          再后来的几次哭泣,几乎都是因为我。送我上学时,父亲背过身去我看见他湿润的眼眶,他喝醉酒我第一次搀扶他感动的哭,想起我以后要出嫁难过的哭泣。

        现在,他不用借着酒劲儿也会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是爸爸的小棉袄,你有事一定要给我说,千万不能和爸有距离感,”我淡淡的回答:“嗯”,我自认我作为棉袄还不够温暖,只是我想通了那么多他沉默不语焦躁的时刻,无暇顾及我的原因,我和过去父亲的形象也达成和解。

      突然起风了,飘走的一缕缕思绪让这阵狂风刮回了神。此刻父亲还在我和母亲的肩头,转头看看眼前的他 ,额头上多了些褶子,想起时间汹涌地流逝,我和我哥也长大了,那些褶子不仅成了岁月的鸿沟,也都成了他不断感性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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