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厕所进化史

     我小的时候在我们村闲逛,走到哪里都可以撒尿,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上小学,当然我们那个时代没有幼儿园,我六岁上小学一年级,我们老师告诉我以后要去上学校门口那个厕所,不能脱了裤子就尿,再被捉到乱撒尿,叽叽给你揪掉,原谅我老师这么生狠,因为我们就是这么调皮。但是我养成了撒野尿的恶习,只要避开了人,我还是随意撒尿,在田野里,在树林里,而且我特别喜欢站在桥上,向桥下撒尿,一边看秋水长天一色,一边哗啦啦减轻负担,再抖一抖浑身舒坦。所以假设你能回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走在我们村的土地上,你是有可能踩到我的野屎野尿,,但求不要问候我祖宗。

      后来高中我到了县城,我发现哪里都是人,很难找到一个空地给我随意撒尿,这样我就要一直憋着,直到我找到公厕,这种憋着的痛苦,让我最初到县城的一年里,多少有点不适应,后来慢慢的我就知道,那些地方有那些厕所,回过头来想,不得不说记住厕所在哪里是一种技能,有时候与同学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你知道厕所在哪里,他不知道,还会增加很多优越感,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我现在还记得我们县城几个重要的厕所的方位,要是有时间,我有可能会故地重游,所以假设你能回到九十年代末两千年初,走到我高中的那个县城,你是有可能见到我上过的那些厕所。

      有时候我想我高中的女同学,有很多面庞美好,冰清玉洁,我们年代的女孩,很少化妆,浓眉就是浓眉,丰唇就是丰唇,大眼就是大眼,这个美沉淀进了我的记忆,想起来就如盛开的洋槐花的味道,但是想到她们也和我一样上过那样的厕所,我就悲伤莫名。

         在高中的时候我养成了随手带纸的好习惯,凡是见过县城厕所的人,都应该明白为什么要带纸。因为所有厕所都没有纸,那个时候的县城没有什么产业,最发达的就是餐营业,不过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产业,临街的饭店都把要洗的碗盘放在门口洗,主要是为了方便泼到脏水和垃圾,所以街道两边都肮脏不堪,夏季还有苍蝇纷飞,人走到大街上,各种凝重味道杂陈于胸,有酱油有醋,有辣椒有胡椒,总之没有甜蜜没有清新,所以按我的估计我们县城大部分人,都有轻微的肠胃炎,你只要喝了水,或者在旁边的饭店吃了饭,忽然肚子痛,腹泻来临是很正常的事情,出门带一大团卫生纸,实在是人生智慧。

       再然后大学我就到了上海,我几乎再也不能随意撒尿了,我们学校还是蹲坑,但是坑与坑之间,已经有了挡板,而且同学们拉完之后,都会直接冲水,蹲坑的马桶抽水一般很猛,我们学校打扫卫生的阿姨也特别勤快,早晚打扫,我大学的厕所,完全是洁净之所,不会有满眼的黄白之物了,是可以让你从容方便的,到此,我对厕所的认识已经有了重要的改变。

       慢慢我对抽水马桶也有了认识,一直觉得抽水马桶实在该算是人类文明的最重要发明,远胜于刀枪原子弹,不知道诸君是不是认同,据史料记载,第一个马桶实际上是发明在十六世纪中期的英国,到了1848年,英国议会通过了“公共卫生法令”,规定:凡新建房屋、住宅,必须辟有厕所、安装抽水马桶和存放垃圾的地方。这个法令距离南京条约的签订已经八年了,不想考证历史的我,斗胆预测中国的第一只抽水马桶是建在上海的,倘若你是从英国派到中国的官员,负责掌管上海的税收和法制,看到上海的厕所,跟你伦敦老家的厕所做个对比,你也许随口第一句英语就是,oh my god, holly shirt。 let us build a new tolit for this city.

       后来有一天我去了上海的香格里拉,厕所空间宽大,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所有的地方都干净明亮,纸张柔软,如果很困的话,我觉得坐在马桶上休息一下,也是可以容忍的,当然实际上很多五星级酒店都是这个样子,也不足为奇。

        让我真正惊讶的是有一次我去上海美国学校的厕所,这所学校是美国人建的,只招收非中国籍的学生,收费自然也是不菲,我因为跟这间学校有业务往来,那天是去拜访他们的老师,顺便用了他们的厕所,我第一次见到学校里面的厕所,是这么宽大的,门后面有挂包的挂扣,也有淡淡的香,明亮程度不输香格里拉,而且有残疾人专用马桶,更加宽大,马桶旁边还有焊死了的扶手,这只是一间学校,并不是酒店,也不是营业场所,像我这种乡下出来的人,忍不住想在这样的厕所多待一会,内心里顺便有个念头,所谓文明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对人而言,上厕所实在是个大事,根据我的总结上什么样的厕所就有什么样的文化,我们村里的人随意撒尿,自由散漫,不用买手表也不用看钟,所有的事情都讲究一个差不多,所以物质生活都不富裕,但是也没有特别焦虑的事情。我们县城的人大多走路慌张,说话大声,陌生人之间容易目露凶光,一言不合,容易开打,原因是经常不带纸,会让人陷入滞涨带来的焦虑,故而容易慌张,相互在公厕里看了白白的屁股,容易丧失尊重,故而凶狠,而且公厕里粪便堆积,臭味熏天,无论你对生活有多么美好的认识和期许,只要你上一次这样的厕所,你就会立马像我们县城的人一样,马上明白现实是个什么样子,人和蛆还有吃屎的苍蝇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们必须凶狠残忍,一切为了活着,尽管生活臭气熏天。但是倘若你天天都能上,香格里拉这样的厕所,你可能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穿着是不是适宜,是否挺括干净,你很有可能对你见到所有的人微笑,说早上好,帮女士拉门,碰到质疑和不开心的事情,更容易一笑而过。

       由此我又想到,我的祖先们,他们一直在村里,历经了五千年的文明,始终在黄白之物里面徘徊,无论春夏秋冬,无论炎热寒冷,无论下雨下雪,他们都要光着屁股,忍着寒冷,忍着蚊虫的叮咬,闻着臭气,坐着这件其实还算开心的事情,毕竟清空肠胃多余的附重,本身就很爽,有时候还可以说是酣畅淋漓,但还我的祖先们都么有享受过抽水马桶。这想起来也是遗憾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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