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西瓜

“先别使劲”，妈妈冲着弓着腰，撅着屁股的思源喊。上坡的人都知道，一开始加大马力，到后面就没后劲了。就连轿车都要挂低档，更何况平板车乎。思源不是不知道这道理，他只是想他多费点劲，妈妈就可以省点劲。一开始还不是很难，但是越到中途越吃力。到中途才能真正体会啥叫进退两难、进退维谷。思源感觉自己弯曲的膝盖像是定型了，很难向前挪动一步。又像是埋在深深地雪地里，雪地齐膝，小腿像是淹没在雪地里的萝卜，拔出来都困难。这还不算，如果不使出吃奶的力气，说不定板车前进还不如倒退的多。白花花的太阳没遮没拦地无死角地覆在身上，思源还是觉得出了一头冷汗。感觉肩膀上的皮已经磨破了，那一寸宽的车靽现在该是勒在最新鲜的肉里了。思源想换到左肩会不会好一些，这当儿那容得他换，简直是千钧一发。最后他的脚终于挪不动了，他感觉到车子也不动了，回头看妈妈也用完了力气，迈不动腿了。刚刚爬上来的一点点路，瞬间就要被板车收复了失地。你使出吃奶力气，累得满头大汗，它不费吹灰之力。思源的心提到嗓子眼，虽然他和妈妈绝望地向前拉，可是那车还是止不住地下滑，像一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老牛。车子滑下去会怎么样，不仅一车西瓜全报废，还会把人拖到在地上拖着走，更严重者是随时而来的车祸。这可是去县城干道，路上大小车辆说不上熙熙攘攘，起码也是络绎不绝。危急关头思源急中生智，他在被车子拽着向后趔趄了几步以后，迅速拽住车把向下压，一屁股坐在车把上，妈妈也跟着向下压，车子终于止住了。思源扯过脖子上系着的毛巾先给妈妈擦了下汗，又给自己擦了下，毛巾瞬间就湿透了。他想这辈子的虚汗大概都洒在这儿了，就连小命都差一点栽在这儿。真的是好险，他和妈妈一人坐在一个车把上看着对方欲哭无泪。山坡两边过来两个开饭店的人，他们目睹了刚才这一惊险一幕。事发突然，他们也飞不过来。现在他们帮着把车推到斜坡顶上。顶上就是平路。思源的妈妈从车上抱下两个西瓜递给来人，那俩人坚决不要，摆手走了。思源的妈妈机械地把西瓜放回到车上，嘴里还喃喃念叨：“世上还是好人多”。过了那个斜坡，就是县城的地界。思源想这县城门槛真高，差点没要了老子的命